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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我们四人围坐一起吃顿晚饭,师尊和两位师兄早已辟谷根本不用动筷,真正要吃饭的也只有我和怀霁二人,而吃过饭怀霁就溜下山不见人影,我们就各自回房,而如果师尊闭关的话便连聚也不必聚了。其实和任何一个平常日子也并无不同。

原来这天也可以这样热闹的。

楚兄并未多在意,问我:“要不要去放一盏?”

“可以吗?”我期待看向他,前面不远处就有个卖灯的老妇人,周围围了一群半大的孩子。

楚兄直接拉着我走过去为我买好了,然后手把手教我如何点燃灯芯,又该如何顺着夜风将它送出去。

这盏孔明灯在我手下颤巍巍飞高飞远了,我看了半天直到那一点光快要消失不见才突然想起许愿这回事,忙合了手掌闭上眼在心里默念起来。

我希望有个安稳快乐的生活。

希望不要少点难过,每一天都像今天这样开心就好。

周围热闹四起,楚兄背了手遥遥看向天空,我将眼睛掀开一条缝偷望他锋利的下颌线,就是这个只见过两面的陌生人,我们才互通了姓名,对对方其实无甚了解。

然而我却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不曾接受过的蓬勃的善意。

书中曾说,结交朋友眼缘二字很重要,虽然我们只几个时辰的相处,可楚兄热忱善良,对我温柔体贴。哪怕是我自作多情,我也想此刻悄悄在心底说一句我们是朋友。

于是我又闭了眼。

希望我们友情长长久久。

那灯已经消失不见了。楚兄没有问我许了什么愿,只很认真地对我说,我一定会心想事成。我说他也是。

夜沉如墨,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我二人又顺着这条河漫步了好一阵,直到完全尽了兴他才说要送我回去。

回去。

我心中一惊,这才清楚想起还有怀霁这么个人。

我与楚兄太合拍,相处中沉浸过甚,完全忘了我跟着他来此地是为了什么。

我将这事说了,楚兄也才恍然大悟般忆起,懊恼抱歉地看着我,说我弟弟找不见我一定也很着急,他这样带着我乱跑实在是不妥。

我怎能怪他,忙说没有,又说我今天真的很开心,本来就是我自己的事情,是我自己粗心大意罢了。

我这十几年来如此快活的日子寥寥无几,不是痛着便是如白开水般寡淡着。就让我也任性一把,这次就算对不住怀霁,左右也是他威胁了我与其下山,被人群冲散实属意外,说不定他自己也乐得清闲,并不想寻了我来扫兴,甚至他已经先行回去了也未可知。

于是我只叫楚兄送我到集市上便可。过了最热闹的那个时辰,鱼一样的人潮便逐渐散了,只稀拉拉三五结对还在街上游荡。

这之中,怀霁挺拔的身影就愈发显眼了。

他站在巷子尽头,看着我二人走来,面色阴沉,本很俊的一张脸此刻染上了霜色,似是酝酿着怒火。

他一双眼死盯着我,摆明了是要兴师问罪,然而余光扫到我身边之人后,眯眼辨了阵,冷冷道:“你还真是阴魂不散,怎么,上次亲不够,这次直接要把人拐走了?”

我早习惯了他的刻薄言语,可楚兄不曾,我小心觑了眼他神色,见他低头不语,只怕他生气,便皱起眉对怀霁说:“你莫要如此,他……楚兄,是我的朋友。”

怀霁瞳孔缩了缩,冷笑:“楚兄?朋友?方竟思,我寻了你几个时辰不见人影,原来是去交朋友了,怎么你忘了上次他是如何轻薄于你的了?”

方才他嘲弄楚兄时,楚兄只神色淡淡并不回应,如今听到这却沉了脸,很快地扫过我道:“上次确是我无礼,可我早已道过歉,竟思也说了不怨我。至于这次,我们到处遍寻你不得,实属无奈。”

他这话说得不卑不亢,落在怀霁耳里,却又叫他炸了开。

“竟思?我们?好,好,才几个时辰都已经不分你我了,方竟思,你当真是有能耐!”他神色微微扭曲,一双眼有怒气喷薄而出。

我实在不知他为何生气至此,难道还不许我有朋友吗?我知他或许寻我不得胸中郁结,可他说话着实难听,我与他们相处十几年也未曾得了什么好脸来,与他更算不上什么亲近挚友,何苦一次次这样挖苦嘲讽。

于是我不再似从前那般隐忍不发,只为要维护我认定的这段友情,抬眼看着他道:“我们多好又与你有甚关系?你凭什么这样管我?”

怀霁不可置信地望着我,似没想到我敢与他呛声,手指痉挛弯曲了一下,怒极反笑,骇人地弯起嘴角,望了我一眼,才对楚兄道:“那你可知,你这好友是个断袖啊?”

第7章 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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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音落下半晌无人开口,寂静难言。我不自觉慢慢低了头不敢去看楚兄,心脏犹如被人重锤了下,手在腿边有些发抖。

是我快活得有些得意忘形了,竟忘了还有把柄在他手上。

可是我又想问他,想问他不是说好我与他下山,他便将此事绝口不再提吗?为何这样不守承诺?

只不过我此刻没有勇气,不是没有勇气质问他,而是没有勇气抬头,我甚至不敢去听楚兄响在我耳边的呼吸声,只觉他此刻定是感到厌恶。

我不知道楚兄如何看待此事,他一定会觉得恶心吧,可我才刚把他认作我的朋友。突然我意识到楚兄在看我,然而我低着头,无疑是一种默认。

怀霁见我们都不说话,冷嗤了一声,似在嘲笑我们浅薄脆弱的友谊,随即就要去拉我,却猛得触到了一点冰凉抬起手讶异看我。

是我的眼泪。

确实很没出息,想我十八年来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景,在朋友面前被肆无忌惮地掀开了那层遮羞布,躲都无处躲。从前我被二师兄折磨哭的时候还会大叫求饶,可此时我又气又急,想弥补解释但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我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厌恶自己的蠢笨木讷,泪忍不住扑簌簌落了下来。

我哭得无声无息,直到一只手轻轻抬起我的脸,我布满泪水的面孔才显露出来。

是楚兄。

他一手捏着我的脸颊,一手抬起用宽大袖子一点点抹去我的眼泪,泪眼朦胧间我看到了楚兄略带无奈的脸,还是那副好看的眉眼,只是没有我预想到的厌恶神色。

我仿佛又能呼吸了。

“别哭了,断袖又如何,喜欢男人又不是错。”他声音温和,但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

“真的吗?”我磕磕绊绊地开口,看着他如墨的一双眼。

“真的,我们是朋友不是吗,我不骗你。”

我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了。

他这样轻轻柔柔的几句话叫我回不过神来,山上生活十几年,我从来没渴望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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