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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要在此休息。

有师尊这样的大能在,行起路来果然是一日千里。只是我看其余几人皆是神采奕奕,容光焕发,没有半点疲惫之色。

而我虽然昏沉睡了一路但仍恹恹的没什么力气,但想着要早些回去,于是也没有开口。

气氛莫名有些凝滞,随即桑流云的声音突然从对面传来:“师尊,我有些乏了,还是在这里休整一晚再出发吧。”

马车停了下来。

施烺若有所思地看了对面的桑流云一眼,然后摸了摸我的手起身离开了马车。

没过一会儿师尊也出去了,我这才放松下来,闭目养神休息。

其实我一直等着师尊劈头盖脸的责骂和怒意,毕竟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心慈仁爱之人,尤其对我,他总是愿意拿出十二分的严苛来规行矩止。然而直到现在他依旧没有发怒,只是偶尔望过来的目光中隐含审视,仿佛是要在我身上弄懂什么。

我想这是否和他已经杀死了楚衡有关,但即便真是如此我也并不认为他心中深沉扭曲的仇恨就这样烟消云散了,那会让我觉得我这些年来所受的折磨都显得十分可笑。

夜风吹拂在脸上很舒服,偶尔有鸟虫鸣叫却并不聒噪,我感觉这次睡了很久,再醒来时大脑清明许多,身上也有力气了。

我已经很久没吃过东西,但在缓慢的修炼下终于达到辟谷,所以并不感到饥饿。只是我依旧很想念人间的那些吃食,也想念人间烟火的热闹。

轻轻叹了口气,我转身顺着窗外看出去,天空中本来半悬着的皎洁月亮此刻沉甸甸挂在树梢上,而树下,有一深一浅两道身影相对而站。

看身形服饰是施烺和桑流云,夜色朦胧我看不清他们的面容,也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但却能感受到他们身上隐隐对峙的气氛。

直到另一道身影挡住了我的视线。

我抬头看过去,视线触及窗外来人的那张脸,立马感到有些头痛和厌烦。

应怀霁站在外面,然后伸手拿出来一个透明的罐子,罐子里闪烁着细碎的光亮,时聚时散,好看的紧。

原来是一罐子萤火虫。

我没有接,只是看着他:“你这是做什么?”

他浓黑的眉眼直勾勾地看着我,脸颊还带着一点点擦伤,显得有几分可怜:“送给你,我知道你喜欢这个。”

他个子高,俯身要把东西递过来,而我把手臂放在窗边上支着下巴,微微仰起头不说话。我们隔着这一方小窗口对望,茫茫黑夜里唯有他手中星子一样聚集的点点萤火显得格外明亮温暖。

他说的没错,我确实很喜欢。这样闪亮的小东西曾经在天穹山的树林里有很多很多,每当我一个人傍晚在那里孤独地待着时,它们就会飞过来围在我身边,很像某种无声的陪伴。

可是他怎么会知道,而且如果我没记错,在我生辰之后,还是他让师尊在林子里下了禁制,导致我再也没能进去过。

如今却要过来送我这个。

于是我向外推了推那罐子并告诉他我不需要。

他却好像没听见,强行拉过我的手将罐子塞进来,我依旧摇头后退想要收回手,他便一把按住我的手背,下半张脸的轮廓若隐若现,我以为他要发火了,他却只是哑声求我:“你别不要它……”

我很稀奇地看着他,若不是我刚睡醒耳清目明的,瞧他这副神情我还以为他说的是“别不要我。”

应怀霁的手掌很大,带着不可抵挡的热意和力度紧紧包裹住我的手。他捉的这些萤火虫的确很好看,比我曾经见过的要大很多,也明亮许多。

可是我真的不想要。

我收下这一罐萤火虫并示意他松开手,然后当着他的面,打开盖子,将罐子对着窗轻轻一抖,被关起来的萤火虫就争先恐后地飞出去,在我们眼前如流星般倏尔远去了。

他站在那里一直看着我的动作,没有阻止。

“你可以走了。”我微笑着看他,把空罐子往他怀里轻轻一扔。

最后一只飞走的萤火虫那点点微弱光芒短暂地照亮了应怀霁的脸,他脸颊的肌肉隐隐在发抖,双眼发红,透出一股神经质的阴郁和悲伤。

我神色平静地望着他,只是在等。我在等他什么时候忍不住,再装不下去了,脱去这副讨好模样,冲我重新露出尖利獠牙猛扑过来,毕竟那才是他原本的样子。

可是我似乎低估他了,他依旧没有生气,也没有像从前那样冲我大吼大叫。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对你好,你不信我的心意,那就当做是我曾经做错事的弥补也好……”他眼角含泪地抱着那个罐子,好像在抱着什么已经失去再难挽回的东西。

我无动于衷地看着他,看见他这副模样想的居然是他确实成长了很多,已经懂得用眼泪去赚取别人的心软和同情。

又或许,他是真的想对我好,真的因为我的冷待而感到难过。

只是我没有兴趣去琢磨。

我曾经哭过很多次,可是没有人因为我的眼泪而善待我,唯一一个肯温柔为我拭泪的人,如今也被证实了只是来自一场已经碎掉的幻梦,也是假的。于是我知道,眼泪真是很没用的东西,它能寄托我的感情和脆弱,但从来都不能让不爱我的人为此心软半分。

而有些话似乎如果我不说明白,应怀霁就永远不会懂。于是顿了顿,我对他说:“从前你总是骂我,凶我,欺负我,可我一直都顺着你,也不反抗,说我是懦弱也好,胆小也罢,但那个时候我确实是有一点把你当朋友的。”

想到从前,我自嘲地笑了下:“虽然你可能并没有这么想过。”

小时候大师兄从不理我,二师兄我又怕得很。只有应怀霁在不发脾气的时候还会给我带一些零食话本,甚至带我偷偷下山玩。山上那样冷清,如果一定要说我那时和谁亲近一些,那也只能是他了。

应怀霁呆呆地,不知所措地看着我。

我的声音在这寂寥晚风中显得格外清晰:“我对自己说,你年纪小不懂事,才会这样蛮横不讲理,我作为师兄不应该和你计较。但其实我心里很清楚,你明明就是故意的,你不许我和别人相处,不许我不理你,不许我不听你的话,但你从来不在乎我是怎么想的。”

“每次你用难听的话刺我,冲我乱发脾气的时候我都很难过,那些话像钉子一样扎进来,搅得我心脏痛,可是我还要照单全收,甚至不能对你表达不满,不然你就会更生气。”

应怀霁手里的罐子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慢慢开口,声音似乎带了哽咽:“对不起,是我做错了,不会了,以后再也不会了,你原谅我......”

我不去看他的神情,只继续遥望远方那轮月亮,眼角竟也有点点湿意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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