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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我早已对他卸下防备与恐惧,以朋友待之,但他对我的情意依然是让我感到无比棘手的东西,我也曾喜欢过一个人,知道这是怎样难熬的滋味,想要开口再说些什么。
却见他突然神色一僵,忍耐地闭了闭眼睛,起身深深看了我一眼:“竟思你自己决定吧。”
“什么?”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走过去一把打开门站在一边,远远地看着我。
门口赫然站着那已经离开的桑流云。
“你不是走了吗?”我惊讶道。
桑流云好像一夜未睡,面容憔悴,神色却很坚定:“我没有要走,你不是说随便我吗,那我还是要与你们同去。”
我面色复杂地看着他,施烺看起来对他已是忍无可忍,嘴角一直挂着冷笑。
桑流云就这样又留了下来,毕竟话确实是我说出口的,最后也只能仔细叮嘱他们二人不许吵架更不许再打架。
施烺便开始指桑骂槐地对着窗外池塘边的癞蛤蟆冷嘲热讽,言语之间全是对桑流云死皮赖脸又缠上来的不满。
我心惊胆战地看着桑流云,担心他们一言不合再动起手来,但桑流云一向沉得住气,对此泰然处之,只是对我的关注更甚,甚至傍晚还要抢先施烺一步为我煎了药送来,药送到我嘴边我实在无法推拒,只得喝下。
喝完药他要来捉我的腕子,我向后一躲,警惕地看着他:“你做什么?”
他涩然开口:“我只是想给你渡些灵气。”
“不用。”我冷冰冰地拒绝了。
于是他缓缓把手收回,看着我似乎是有话想对我说,然而犹豫半天,既不开口也不离去。
我有些不耐烦地想赶他走,施烺这时端着药推开门:“竟思,该喝......”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木然地看着我们二人和桌子上空掉的药碗。我看着他隐隐咬牙切齿的神情,忍不住小声提醒他:“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
他慢慢露出一个并不美妙的微笑:“我记得。”
桑流云看见他也冷漠厌恶地扭头,只留下一截轮廓分明的下巴。
好像只要我们三人处在同一个空间,气氛就会变得格外尴尬,可他们明明如此相看两厌却又都较劲似的不肯离开。
我只好把自己深深埋在被子里躲避这两方关切视线,装作一副极度疲惫虚弱的模样,希望他们能暂时体谅一下我这个病人,还我一点安宁。
气氛更加凝滞,过了一会儿还是桑流云先起身要我好好休息就出去了。
我松了一口气,隐隐期待地看向施烺,希望他也能识趣地快些离开,他却直接来拽我的被子:“你睡了一天,我知道你现在精神着呢。”
我恼羞成怒地地一把拍开他手,将自己在被子里埋得更深,只露出一双眼睛看他,说:“你们可千万不要再动手,再打烂一家客栈,我们可就没地方住了。”
“啊......”他的眉眼染上几分邪气,漫不经心地看了眼窗外,“你放心吧,不会再在这里动手了。”
我总觉得他这话有几分奇怪,刚想细问,他就哄着我又把他那碗药喝下,说什么他用的药材都是稀罕物,比桑流云那碗要好上千倍万倍,我喝了一定会药到病除。
听着他话里隐隐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气,我只能无奈地喝了药。
他心满意足地笑了,又往我嘴里塞了枚蜜饯,说:“我见你怕苦得很,喝药时脸都要皱到一起去了,就给你买了这个。”
嘴里甜丝丝的滋味中和了药的清苦,我倒不知自己怕苦怕得那样明显吗,明明我为了快些好起来喝起药来连药渣都不剩。
屋内烛火暖融融地燃着,施烺的面容此时显得有几分熠熠生辉,他一双眼钩子一样盯住我,弯腰踌躇着靠近,眼神在我面上划过又落到唇上,轻声询问:“竟思,我能亲你一下吗?”
我眨了眨眼睛,险些就要被这副美丽皮囊所惑,但还是缓缓摇头。
他停住,在与我呼吸可闻的距离处喉结滚动了下,似乎下一秒就要失控地吻下来了。
怀中蛊笛不再那么冰凉,温温地贴在我胸口,但我没有去碰它,只是不躲不也不避地直直看着施烺。
他也看着我,幽深的瞳孔里只有我一个人。我们视线交缠,呼吸交错,谁也不曾说话,好像怕一开口就惊扰了什么似的。
最后他的眼神滑落,克制地只摸了摸我的额头,微凉的指尖轻轻划过我的眉眼,他直起身子轻轻对我说:“好梦。”
烛熄灯灭,他也离开了。
我在黑暗里睁着眼,想他已经给我展现了我能信任他的诚意,并不是靠那只笛子。
本以为白日睡足了觉今晚应当很难入眠,谁知施烺走后我四肢百骸都软绵绵地泛起一股疲倦,竟很快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沉,恍惚在梦里我好像听到远处有什么刀剑铮然,灵气破空的嘈杂声音。然而我的眼皮有如千钧重,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来。
想着明日不能再耽搁了,一定要快些赶路,我放松身体任由自己意识消弭。
却不想再次醒来是在一片颠簸嘈杂之中。
我茫然睁开眼睛,面前却是一片浓如墨汁的漆黑,眨眼间睫毛划过那片黑暗留下粗糙触感,我才意识到自己的眼睛上被紧紧缚了一条黑色的绸带。
随着车轮声马蹄声在我耳边逐渐清晰,我终于发现,自己竟然整个人被遮住眼捂住嘴绑了起来!
马蹄声杂乱无地从四面八方传过来,似乎周围有很多人。
这绝不是施烺或者桑流云其中任何一个人的手笔,我从没坐过这样颠簸震荡的马车,虽然身下是一层厚厚的软垫,但仍然被晃得头晕脑胀。尘土飞扬间,我斜斜躺在马车里动弹不得,腰臀酸痛无比。
沉疴未愈,我连指尖也聚不起什么力气。
究竟是谁要抓我做什么?我长年累月地被关在天穹山上,又是哪里来的仇家呢?
还有施烺和桑流云,他们怎会没有发现,任由我被劫走?
我满腹疑惑苦恼无法解开,心里也隐隐有点害怕。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不知道这马车载着我已经离开客栈多远,在我昏过去又醒来不知几次之后,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几个人把我轻巧抬起,脚步平稳轻快地向前,一阵天旋地转后,我倒在另一片柔软之间,眼前和口中的布条被拿走,我终于得以喘息着打量起周围来。
入目是一片明黄色的帷幔,檀木做梁,玉石为柱,上头刻着繁复精美的龙纹,鼻尖弥漫一股淡淡的幽香。
在如此华贵冰冷的房间里,我心底一阵阵发冷,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门被一把推开,我往后缩着身子,看见一人急匆匆赶来站在我面前,不远不近地看着我,好像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