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沣市了,一晚上没有回音。

其实还挺正常的,楚老师的列表里有无数学生,哪怕一人只发一条,都能汇成海淹没了她,记得当年那时候楚老师就很忙,忙到给她发消息,基本上都是隔天回。

程铄直觉宋汶渊的言辞有些奇怪,但毕竟他们约在白天,咖啡馆又是公共场合,他想宋汶渊应该做不了什么太过分的事情。

如果不是因为楚老师,他可能会现在打电话给宋汶渊,直接取消明天的见面。

可万一真是他误会了宋汶渊的用心,万一真是楚老师提出的想见他一面呢?

那他不想让楚老师失望,他当年能考上阫江美术学院不止他一个人功劳,他真的很感谢对方。

周六上午八点半,程铄带上水果和花束,根据宋汶渊发来的短信里的地址,找到了他们约定的咖啡馆,他仰头看了一眼店招——

这不就是陆淮骞白天的莫蓝酒吧?

一时心情有些微妙。

推门而入,程铄很快就找到了宋汶渊的背影,他径直走去,坐到对方面前,水果和花束放在手边。

“老师还没来吗?”

“没有,老师刚刚和我说她路上堵车。”

语罢,宋汶渊站起身,“她应该快到了,我们去接她吧,她还没来过这家咖啡馆,我怕她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

程铄想了想,又把花束和水果拿上。

老城区的色相偏黄,宛如经年已久的、泛黄的绘画纸张,整体纯度和明度低,仿佛调色时不小心加入了过量的黑色。

红砖黑瓦砌出昏沉的高墙,高墙把梧桐树挤到狭隘蜿蜒的路边,树木延展的枝叶顶起炎炎红日下坠的光,影子化作灰色的巨网,砸在来往的行人身上。

程铄虽然跟在宋汶渊身后,但始终和对方保持一定的距离。

直到宋汶渊忍不住了,回头催促,语气颇有不耐烦的意味,“你走快点,我怕你跟丢了。”

程铄闻言靠近了几步,也算是给对方一点薄面,他们还是相隔甚远。

“那天我在酒吧见到你,就觉得你面熟,”宋汶渊转头问道,“你还记得画室的事情吗?好像是我高二上学期的寒假吧?”

怎么会不记得。

程铄抿了抿唇,却含糊道:“有点印象吧。”

“那你对我是什么印象?”

“画画很厉害。”

“除此之外呢,比如性格方面?”

“我不敢对别人的性格随意妄加评论。”

“不敢么?”宋汶渊莫名其妙地、突兀地笑了一声,却不再多言,又回过头,独自一人在前面走。

程铄始终与眼前的背影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恍然间,他想起高中那时候,总害怕自己靠得太近了,于对方而言是一种打扰——

脚步陡然止住。

程铄发现他此刻正站在逼仄的巷子里,茕茕孑立,身侧是两面斑驳的高墙拔地而起,摇摇欲坠,脚下是奇形怪状的石砖铺成的路,坑坑洼洼。

阳光照进巷口,勉强几寸光影。

不远处,宋汶渊忽然转过身,看着程铄的脸,竟是轻轻笑道:“你怎么往前不走了?”

“我不觉得这是一个迎接楚老师的好地方。”程铄眯起眼睛,“有什么话你不妨直说,我站在这里同样可以听见。”

然后宋汶渊无缘无故地来了一句,“你会不会和很多人一样,觉得我很讨厌?”

程铄有些不明所以,他静默须臾,才说道:“你当年帮过我的,在画室里,你帮我澄清了谣言,我那时候很感谢你,所以我不会觉得你讨厌。”

话音刚落,程铄从宋汶渊的眼神里捕捉到了一丝茫然。

他以为宋汶渊忘记了当年微不足道的小事,猜测对方会接着问他是什么谣言——

但是没有。

下一刻,茫然的神色裂变,转为轻薄的讥诮,宋汶渊大步朝程铄走去,直到整张脸怼在程铄的眼前,近得不能再近,“你很感谢我?”

他的眉目间透出几分渗人的寒意,“那你为什么还要在校园论坛上匿名骂我?”

程铄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你问我什么?”宋汶渊盯着程铄的眼睛,“我还想问你为什么?”

他似是联想到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声音变得越来越尖锐,“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心态?你就那么想作坏的我名声?这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就这么恨我吗?我的私生活和你有什么关系!”

程铄当即否认,“校园论坛的贴子不是我发的,你被骂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他说完转身离去,还没走几步,忽然前方冒出来三人,程铄一眼扫过去,其中两位都是上周日晚宋汶渊带到酒吧的情人,他还记得其中之一名叫小劼。

他果然被骗了。

三人挡住了巷口仅有的几寸日光,形成了第三面可移动的墙,缓缓地朝他逼近,至此程铄被前后夹击,阴霾顺势从鞋尖往上爬,缠住他的脚踝,钉死他的双足,沉甸甸的,变成巨山压上他的双肩。

宋汶渊讥笑着劝道:“程铄,做人要敢作敢当,你这样只会让我瞧不起你。”

程铄仍旧不甘示弱,“你拿出证据。”

“我去找了我当学生会主席时,大一干事的名单,我发现你是其中之一,我下台之后,你就从学生会离开了,因为不能再报复我了,对吧?”

“我不知道我是哪件事情得罪了你,我已经和你们解释过很多遍,都是学校的问题,我这个学生会主席就是给学校背锅的,可是你们偏不信。”

“不信就算了,猴年马月的事情,现在还要拿出来说,还要在贴子里骂我,已经过去了一年多,你们怨气这么大吗?”

宋汶渊的面部有些扭曲,“你们不就是看不惯我高高在上吗?我已经不干了,我已经下台了,你们还想怎样!”

程铄当年进学生会,只是想离宋汶渊近一些,所以在宋汶渊离开之后,他也退了学生会,却没想到,这会变成宋汶渊认为他居心叵测的证据。

他立刻嘲了回去,“我退学生会只是因为我觉得学生会很无聊,和你没有半点关系,你别太自作多情。”

宋汶渊又厉声问道:“我昨天穿的衣服出现在了贴子里的照片上,是你偷拍的吧?”

这个推论就更好笑了,程铄嗤了一声,“难道昨天是你第一次穿这套衣服去酒吧?”

宋汶渊被噎了一下,他顿了顿,点了点头,“好,好,那我问你,上周日晚莫蓝酒吧里,你为什么一直偷看我?”

程铄闻言霎时全身僵硬,仿佛被戳中了软肋。

“哈哈,说不出话了吧。”

宋汶渊开始咄咄逼人,“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以为你藏得很好吗?你在那天晚上偷看了我多少次?如果不是为了偷拍,难道还能因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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