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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上感激之意。
本来这个要求是她提出来的,就算要住出去,也该是她去。
她小声抱歉地说:“谢谢你。”
岑眠笑笑,“你怀着孕,还是住在这边比较好。”
余姐颇为赞赏地看向岑眠,不过并没有立刻同意。
“我问问有没有男同事愿意住过去,腾出一间房来给你。”
岑眠摆摆手,“不用,这样不是更麻烦了。”
要是给她腾出房间,就得有两位男同事都住出去,还不如就她一个人呢。
李主任懂余姐的顾虑,担心岑眠一个女孩子住出去不安全。
“没事没事。”他打起包票,“沈老村长家里清净着。”
“而且程珩一是不是不住这里?”李主任补充道,“他估计直接住回家了。我找的就是他家,你们都是同事,也好照应。”
岑眠:“……”
她扯了扯嘴角,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第19章 白夜
李主任特别热情, 做事利索,没让岑眠动手,拖着她的行李箱, 带她去了沈老村长家。
沈家旧宅距离新宅只有五分钟的路, 下了个坡就到了。
旧宅比新宅破败许多,甚至比白溪塘其他人家的屋子都要破败。
低矮的两层楼建筑, 灰墙青瓦。南方潮湿, 墙根长出了青苔。沿着屋子立了一圈栅栏,围出一小片的院子,栅栏上爬满了绿色的藤蔓。
虽然宅子老旧, 但看得出居住在此的主人, 打理用心。
院子里种满了淡蓝色的绣球,七月正是花期,开得热烈。
“沈老师——”李主任还没进到院子里, 隔着半人高的栅栏便开始喊屋里头的人。
沈平山在当村干部之前, 是白溪塘学校的老师, 还教过李主任。
李主任在私下时,还一直尊称沈平山为老师。
岑眠跟在他后面,低着头, 心情复杂。
李主任推开栅栏的门,又喊一声:“沈老师——”
屋子里没人应。
“诶, 不在家吗?”李主任嘟囔。
他双手习惯性地背在身后,像是领导视察般地在院子里打量, 最后走了两步到厨房, 探着脖子往里看。
“这灶台还烧着柴呢。”
宅子的厨房独立于主屋, 四五平米大小,方方正正, 厨房门旁边开了一扇米字窗,此时有袅袅白气从里面冒出来。
岑眠吸了吸鼻子,闻到了一股很香的味道,像是炖的鸡汤。
这时,栅栏发出咯吱的声音,有人从外面进来。
程珩一抬起眼,看见院子里站着的两个人时,愣了一愣。
李主任听见响动,扭过头去。
“哎呀,珩一,你上哪去了。”
程珩一的视线先是看了看岑眠,才缓缓移回,看向李主任:“出去摘了点菜。”
他手里抓了一把青辣椒和两根茄子。
农村做饭,要吃什么,都是现去地里摘。
岑眠没拿正眼看他,盯着院子里的绣球,嘴唇轻轻抿起,一言不发。
“你阿公不在家?喊了他好几声。”
“屋里头看电视,老头子耳朵不好,估计没听见。”
李主任点点头,笑笑,道明了来意:“我已经把你同事都安排好了,只是少了个房间,住不下了。”
“你家二楼,是不是还空一个房间?”他问。
“……”
程珩一听完,并未马上回答,他朝岑眠看去。
岑眠耷拉着脑袋,乌黑发顶对着他,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他皱皱眉,换了方言问:“住不下怎么让她过来。”
医疗队里那么多男的,怎么好意思叫一个小姑娘单独住出去。
李主任没理解他意思,以为他是不高兴来了一个女孩子,觉得不自在。
他解释说:“跟她一起住的那个女医生怀孕了,想自己一个人睡觉,其他房间都满了,也没办法呀。”
李主任和程珩一换上方言聊天以后,岑眠听不懂,但猜到了肯定是程珩一有意见,不想让她听见。
她撇撇嘴,脚尖踢走了地上的碎石子。
碎石子向前滚,碰到了程珩一的鞋子停下。
程珩一的目光投向她。
“你想住这里吗?”他换回了普通话,问她的意见。
半晌沉默。
岑眠见许久没声音,才反应过来是在问她,抬起头,对上了男人漆黑的眸子。
“……”
“这里条件不会很好。”程珩一提醒她,“洗澡和上厕所都很麻烦。”
老屋唯一的水源,是院子中央的那一口井,洗澡得自己打水烧水,上厕所要走几百米,去公厕。
程珩一是好心,不想她住进来吃苦,岑眠却是曲解了他的意思,以为他是不乐意,在找借口。
她这个人,多少有些反骨。
越是不想让她做的事情,她越是要逆着来。
岑眠“嗯”了一声,末了还不忘呛他,“你要不想让我住就直说,别问我想不想。”
程珩一顿了顿,直说道:“确实是不想让你住。”
岑眠仰起头,瞪他,“那我偏要住。”
“……”
李主任站在旁边,听他们的对话,心底感到讶异,城里人讲话都那么直接的吗。
“幺儿——”
老屋里传来一道苍老沙哑的声音。
“饭怎么还没做好哟。”
程珩一朝着老屋回道:“马上了。”
李主任笑说:“你阿公可真是,好不容易外孙回来一趟,就知道使唤你干活。”
“那这事?你看看咋整。”
他松开搭在岑眠行李箱拉杆上的手,摊开掌心问。
程珩一盯住岑眠,看她态度坚决,薄唇轻抿,“你想住就住吧。”
“……”
岑眠觉得自己住下了,好像心里也没多舒坦。
她板着一张脸,没吭声。
李主任松一口气,“行,那她就在这里住下了啊,珩一,你好好照顾人家啊。我还得回去看看余姐那边有没有其他事,先走了。”
李主任离开后,院子里的气氛变得更加凝滞。
岑眠站在原地,多少有些不知所措。
程珩一走到院子中央那一口井边,将刚摘的辣椒和茄子扔进盆子里,抵住压水井的把手,来回抬了两下,出水口喷出冰凉的井水。
他伸到出水口洗手,冲掉了手上沾到的泥土。
岑眠静静看他的动作,此时近黄昏,夕阳将那一口井和男人染上了一层金黄色的雾霭,清凉的水花四溅,折射出斑斓色彩。
程珩一微微扛着背,眼眸低垂,黑发散落在额前,衬衫袖口被挽起,露出一截小臂,冷白修长,肌肉线条精致结实。
井口的出水渐小。
晶莹水珠从他的手臂滑落,氤氲出一条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