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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是不是沈平山夸张了。

过了十几分钟。

程珩一做完饭,端着两盘菜从厨房出来,对着屋子喊:“出来吃饭。”

沈平山放下架起的二郎腿,双手背在身后,“吃饭咯吃饭咯。”

语气里莫名携带着一股孩子气。

岑眠觉得好笑,跟在他的后头。

吃饭的地方直接就是在屋外,程珩一不知从哪里搬出一张方正的木桌,摆在院子里,坐的是两根长条板凳。

岑眠还是头一次在这样简易的条件下,露天吃饭。

“别坐两边,容易摔。”程珩一提醒。

岑眠没听他的话,偏坐在了长条板凳的一边。

她一坐下去,板凳另一边就翘了起来,差点没让她摔下去,多亏程珩一拿脚踩住了另一边板凳。

程珩一笑她,“说什么你偏不听是吧。”

岑眠轻轻哼了一声,老老实实挪了挪屁股,坐在了板凳中间。

沈平山慢慢吞吞晃去了厨房,站在斗柜前,看了一会,又走出来。

“我放这的萝卜丝呢?”他问程珩一。

程珩一站在桌前分碗筷。

“倒了。”

沈平山的嘴唇绷成一条线,“你给我倒了干嘛。”

“隔夜菜吃了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浪费可耻!”

程珩一耐心跟他解释:“隔夜菜里的亚硝酸盐含量很高,亚硝酸盐是一级致癌物质,吃多了对身体的影响很大。”

“什么亚,什么酸,老子听不懂,你这小鬼仔,一回来就给我丢这丢那。”沈平山气得提高了音调。

白溪塘的方言,岑眠听得一知半解,却也晓得是在骂人。

岑眠没想到,在医院里颇受患者尊敬的程珩一,到了沈平山这里,被接二连三地数落。

她想笑,又不敢,双手放在腿上,正襟危坐。

程珩一瞥见她脸上憋笑的模样,端起放在她面前的煎辣椒,换了一盘红烧茄子,红烧茄子里没放辣椒。

“你吃你的。”他将碗筷摆在岑眠面前。

显然没把沈平山的数落当回事。

这就像是一个巴掌拍不响,沈平山骂了两句,也就过去了,走到饭桌前,拿起碗筷,在每个盘子里都扒拉了一些菜,将碗里的米饭盖得严严实实。

扒到茄子的时候,沈平山就只象征性夹了两筷子。

白溪塘的人们做饭,什么菜都要放上几颗朝天椒,才觉得有味道,不辣的菜不合胃口。

程珩一做的红烧茄子,一看就不是当地菜系,更像是北方的口味。

夹完菜,沈平山砸吧了一下筷子上的味道,端着碗,晃出了院子。

岑眠一愣,以为他是气得离席。

“哎呀,你干嘛惹阿公生气,饭都不跟你一起吃了,要不你去劝劝?”

程珩一在她对面坐下,习以为常,“不用管他,他吃饭的时候就喜欢上外头去吃。”

每到饭点,白溪塘中心那棵大槐树下,站满了端着碗吃饭的人们,闲聊唠嗑,比窝在家里吃饭香。

沈平山推开栅栏,出门就碰见了同样端着碗,往大槐树走的梁叔。

梁叔瞅见他碗里装了不止三道菜,调侃道:“哟,老村长,今天伙食都变好啦,还有炖鸡呢,给我尝尝呗。”

沈平山护住碗,打掉梁叔伸来的筷子,半点没有刚才骂过程珩一的怒意,脸上笑呵呵。

“这是幺儿给我做的,要吃回你自己家吃去。”

“哟,一口菜都舍不得。”

沈平山与梁叔一边玩笑,一边走远,院子里安静下来。

夕阳沉到了大地之下,只剩下浅橙色的余晖。

程珩一慢条斯理地吃饭,他的吃相很好,一点声音也没有。

岑眠也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茄子。

红烧茄子过油炸过,软烂吸味,咸鲜带有回甜。

岑眠没想到程珩一做菜的味道竟然那么好。

她在国外待了许多年,回来又在北京吃了几个月外卖,已经很久没有吃到像样的家常菜了。

熟悉的味道,激活了她的味蕾,仿佛此刻,她才真的回到了这一片故土。

程珩一盛了一碗鸡汤,放到她面前。

鸡汤的热气扑面,在她脸上变得微微湿润。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岑眠吃了程珩一那么一顿饭,不好意思再跟他对着干。

她轻咳一声,与他闲聊。

“我听阿公说,你三岁就会做饭了,真的假的?”

程珩一“嗯”了一声,“算是吧。”

“为什么那么小就做饭了?你喜欢做饭?”

“因为没人做。”程珩一的语气淡淡。

他上小学以前,一直是跟着沈平山过的。

沈平山那时候又当村长又当学校校长,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没空管他,他就只能自己照顾自己。

刚开始的时候,程珩一年纪小,也就能踩在凳子上,煮些面条啊粥之类的,配上隔壁梁婶接济的咸菜。

“……”岑眠扒着碗里的饭,下意识想问他为什么没人做。

再没人做,也不至于要一个三岁的孩子去做饭吧,不然要父母是做什么的。

只是,刚要问出口时,她却突然想起下午沈二说的话。

岑眠扒干净碗里最后一粒米,在这样的环境里,平时她吃饭吃不干净的习惯,自然就好了。

她捧住汤碗,鸡汤的热度隔着薄薄的一层瓷,传至她的手心。

岑眠抬起头,盯着程珩一,抿了抿唇,开口问道:“我还听说,你妈妈是改嫁的,所以程叔叔是你爸爸吗?”

“……”

程珩一的动作微顿,半晌,掀起眼皮。

“谁告诉你的?”声音里忽然浸透了凉意

岑眠对上他的眸子,幽深瞳仁里,如凝了冰,令她有一瞬间觉得陌生。

半晌。

她讷讷地说:“沈二。”

“他为什么和你说这个?”程珩一问。

岑眠不喜欢他此时与她说话的语气,像是在审问她。

她答:“我听见他喊你沈幺,就问了他,然后他说的……”

程珩一放下筷子。

周围的环境安静,空气仿佛静滞。

他搁筷子的声音清脆,岑眠的心也跟着颤抖了一下。

“岑眠。”程珩一连名带姓地叫她。

“不该问的事情,别问。”

第20章 白夜

岑眠极少听到程珩一用那么冷漠的语气对她说话, 甚至比他拒绝自己时的语气,还要冰冷。

岑眠想,如果换做其他人, 她肯定不会那么没有边界感的问东问西, 探究别人的私事。

只是她以为她跟程珩一的关系,是可以直接问到这样深的程度的。

是她想多了。

“对不起……”她轻轻地说。

如果把程珩一当作其他人, 她是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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