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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绷着脸走过来,说:“别那么孩子气”。

“才不要,我就这样,略略略!”她吐了吐舌头,十八年来被宠溺包围,不知人间疾苦,在河内散发着悠悠茉莉香。

许多人暗恋她,有胆子大的,举着花向她示好。他笑笑说:“对不起,我们不合适。”

“理由呢?”

如果有人追问,她会苦恼上好一阵,等到那人走了,一个人坐在长椅上抬头看天空中自由自在的小鸟。

“人为什么要自寻烦恼?明明一个人就能快乐,为什么要把这颗心和别人分享?”她不懂情爱,只爱自由,把文学与爱当做自己的两边翅膀,只要能读书,能陪在父母身边,就能快乐地活下去。

但希望,就是用来破灭的。她十八岁前的每天都顺风顺水,生日当天眼前一黑,命运从此天翻地覆。

她的眼睛被蒙上,双手被捆绑,装在黑色的盒子里磕磕碰碰很久,再一睁眼,对面站了一个肥胖油腻的中年男人。

他叫她,“我的娘们儿”。

黎氏玉缎学过中文,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却没办法接受其中这个含义。

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应该被像一头猪一样,被随意买卖,然后杀害。

这世界除了用来吃肉的动物,还有用来被配种的,她成了后者。

之前的每一个生日,她许下的愿望都是“父母身体健康,自己快乐”,这次,她开始祈祷“放我自由”。

鸟儿能否飞翔,并不取决于它愿不愿意,而取决于它值多少钱,价格够高就能让猎人为此铤而走险。

“乖乖,长这么漂亮还没开过苞,老子赚翻了,非得叫你给我生两个大胖小子,赚回那三万块钱……”

那是一个极其屈辱又难过的夜晚,她哭得眼睛都快瞎了,喊得嗓子都哑了,两只手的十片指甲全都生生折断,下半身血流成河……但男人从没停下过动作。

这世界上总有人是不心疼你的。

那时,他们叫她“白家的媳妇儿”。

从此,她被关进了小黑屋,脖子和腿上挂着沉重的铁链,求死不能,寸步难行。

眼睛长期看不到光,每天没日没夜地哭,她逐渐失明,世界灰白一片。生命之花飞速枯萎凋零,掉了叶子,枯了枝丫,只有一颗小花苞里孕育着新生命。

播种很成功,七个月后,她在男人的打骂中艰难生下白棠。

她的第一个孩子,来自恶魔,将来也会成为和他们一样的的人。

一想到这里,她更加绝望,想伸手掐死旁边的小肉团,但孩子用两只手钻住她的一根手指时,又软了心肠。

能怎么办呢?她无法伤害一条连累无辜的生命。

孩子睁眼看她时,黎氏玉缎决定给她一个活着的机会,因为没人能决定别人的生死,只有上天可以审判。

她终究是一个普通的人,既做不到铁石心肠,又学不会彻底绝望。

于是,一次次逃跑,又一次次被抓回来,第一次被打断了左腿,第二次被弄瞎了眼睛,第三次差点被掐死,又因怀上孩子而躲过一劫。

她干枯的手抚摸着小腹上的肿块,空洞的眼睛流出泪水,已经分不清这是幸福还是不幸。

她不想为恶魔孕育孩子,也不想就这么死去。

人有希望就能活下去,黎氏玉缎毕生唯一的梦想,是成为一个伟大的诗人。她在黑暗中作诗,一遍遍默念、修改、品味……当信仰都不值得相信时,我们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的心灵。

“这个世界粗俗、直白、残忍,然而我爱你。

所有人自私、抱怨、反复无常,然而我有你。

……

我如此爱你,矢志不渝。

这世界如此糟糕,不过不怕,至少我还能爱你。

所有人都那么恐怖,我想要逃离,却不舍,因为有你。

我讨厌人类,讨厌麻烦,讨厌每一个意外,除了你。

我喜欢金钱,喜欢文学,喜欢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事物,还有你。”

这个“你”是谁呢?谁也不是,只是美好的代名词。

在黎氏玉缎的眼中,它是陪在父母身边的温暖岁月,是窗户外传来的浓郁水果香,是床头那本没有读完的《飞鸟集》。

她用这首诗支撑自己走过屈辱与折磨,却一次次地败在世俗的眼光里,从天堂跌落地狱,原来只要别人的一句话。

这世界不是天堂,是地狱。每个人都不是人,是最丑陋的恶鬼。

曾经坚信过的一切被颠覆,信仰再坚强也抵不过邻居大妈的几句闲言碎语……言如刀,刀刀害人性命,又像癞蛤蟆,杀不死你也能恶心你。

理智全面崩溃时,她生下第二个孩子——白海。他是全家的宝贝,被人簇拥的存在,这个家的独苗,也是她这辈子最讨厌的存在。

如果没有他们姐弟俩,她还能骗自己说“生命还有转机”,但当白家四口人一字拍开站在面前,她知道这辈子就这么完了。

但她还是不甘心,就算死也不要死在这儿――她要回家!这是黎氏玉缎临死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但她合眼时,身下的不是熟悉的热土,而是杀死她灵魂的炼狱。

很久以来,她把白棠当做这辈子唯一的依靠,清醒时对孩子格外温柔,恶意蒙了心就一次次伤害。

她被折磨了太久,没办法保持理智,只能用自虐和自残来维持冷静。

如果不想别人伤害自己,就亲自动手,把刀插在心脏上,让血流干净,冲刷尽毕生罪孽。

她悄悄培养白棠,靠门缝间的一丝光芒汲取养分。

还好白棠没叫自己失望。她们商量好逃跑的计划,确定路线和时间就用了一年,等到孩子长大了,她才想起自己并不属于这里。

这世上没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只有被压力和暴力毁灭尊严的木头人。木偶可以被随意操纵,人终究还是人,不甘心就这样草草结束一生。

她们逃跑很顺利,离开希望就差不到五米的时候,黑暗再一次来袭,把两人紧紧裹住。

它提醒母女俩,你们永远是魔鬼的一部分,这辈子也没办法摆脱女人的宿命――就该生儿育女,就该任人欺凌。

她再次被锁链困住,冷眼周围所有人,灵魂在痛苦哀嚎,“认了吧,乖乖认命就不会再受罪了”。

“放你妈的狗屁!”黎氏玉缎这辈子第一次说脏话,骂的是自己的懦弱。

她死死掐住虎口,疼痛让人瞬间清醒。“呸!你们不是人,你们这群畜生!你们这群丢失人性的魔鬼……”

可无论她骂得多凶,那些人依旧嘻嘻哈哈,只是在一旁吃肉喝酒,插科打诨。

“没事,再多生几个就服软了,这女人野性难驯,得好好治治……”不知道是谁开了第一个玩笑,后面接着好多侮辱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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