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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角落坐下，裴泱抱着手炉站在他身后。

知州威逼利诱想要商户多捐款，商户们东推西扯不愿多掏一分，一时间两方僵持不下。贺家商行虽然算是凉州排前的大商户，但贺益素来不多参与商会的事情，见这集会一时半会不能结束，悄悄问裴泱累不累，饿不饿，要不要回家去？

知州突然开口问贺益有什么高见，贺益忙起身回话:“小老头哪有什么高见。家里小孩非跟过来凑热闹，现在累了，我叫他回家去。”

李大人自然知道贺益的女婿是当朝左相，目光看向贺益身后的少年，裴泱不得已主动上前行礼:“裴泱见过李大人。”2?③069％2﹀③9?6﹒日﹕更〃

其他商行老板的交谈声停了一瞬，纷纷看向裴泱，既姓裴，那大概就是裴相的儿子。

有人先开口:“老贺，你外孙来看你的？”

贺益不得不应付这些寒暄。

李大人也累了，坐下喝口茶先让人给裴泱加把椅子，又问他有没有什么想法。

裴泱还没挨上椅子，一听问到自己，突然就不想坐这椅子了，但还是得回话，长辈问，不做声就是失礼。

“回大人，小子不事农商，不敢随意插话。”

“不用紧张，本就是集会聊天，就随意说说。”

众人也都停下来看他。

裴泱又开始觉得烦了。

他是略微知道一些雪灾的。雪灾会让冬荒期更长，冻土不化春耕推迟，那秋收也会延期，若是秋收时天气又不好，今年就会歉收。

眼下凉州最紧要的是人力不足，虽然北地的房屋多是土石结构轻易不会倒塌，但是倒塌的后果也更严重一些。

裴泱斟酌着开口道：“李大人希望众位叔叔伯伯多捐款自是为了大家考虑，民生不能快些恢复，也会影响到商户的经营。”

“但是，”

“各位叔叔伯伯家中一分一厘皆是心血，纵有家财万贯也没道理拿去白送干净。”

“小子想着，不然我们按照雪前的市价向农户收购冻死或压死的牲畜禽鸟，野物也可，但只给一半银钱，另一半依然按照市价兑付米粮炭火。他们需要过冬就会卖力去清雪。”

“至于收回来的冻物该如何处置，叔叔伯伯们定然各有办法，想来只要是妥善经营，李大人事忙，是不会在意这些小事的。”

北地的冬日长且冷，一直到惊蛰之前，冻住的东西都不会轻易腐坏。

商会会长见李大人没有出声，开口问众人意见。

“那还需详细商定该如何去分收来的东西，而且我们粮油行的余粮是有数的，冬荒还不知要多久，这米粮得限量。”

“炭火棉花也是……”

“按市价给就太高了，可以让一些，反正也得捐。”

“若是如此，食肆和肉铺还需要雇一些短工。”

李大人趁机说:“还请各位能再找些合适的空屋来安置老幼妇孺……”

“这都好说。”

总归只要能坚持到南方第一刀粮食收割就好。

商会里其他人还要具体讨论如何施行，贺益带着裴泱先告辞，李大人忙起身相送。因为现在道路不通，贺益拜托李知州留意消息，裴泱需要给家里送信。

“贺老爷放心，本官必定时时为裴公子留意信路。”

回到车上，贺益夸奖裴泱好聪明，裴泱窝在车里抱紧暖炉，刚才那一遭平白消耗他太多精力，现在觉得困倦:“不过是点破一些大家心照不宣又不好开口的事情，我一个小孩子懂什么啦。”

“好的好的，回家让姥姥给炖鸡吃。”

“那不要加菘菜。”

“可~以~怎么不可以。”

待各州府恢复通信，裴泱分别给谢维贺绾写信，贺绾叫他安心在北地过年，雪化之前不要着急回家。谢维得知他没能离开凉州有些担心，裴泱安慰他等开春就会回去。

军营虽然粮草炭火都不短缺，但日子也不好过，冻伤药膏现在是稀缺品，连展远手上生了冻疮都只能忍着。

过年之前，由钦差押送的赈灾物资终于送至北方九城，凉州知州发贴请贺益带着裴公子到府衙做客。

知州书房里坐在主位的却是个没见过的青年，李大人说这位是钦差程元硕。

三皇子母家的那个程，掌握户部。

程元硕打量裴泱:“左相本来拜托我把你带回去，但我沿途过来发现情况并不乐观，你这身子骨要是折在半途 ，程家可就没几天安稳日子了。”

裴泱第一次在北地过冬，又遇上雪灾，没什么合适衣物，穿得是贺益的，稍微改短改瘦一些，还是松松宽宽显得人也萎靡，他一路走过来嘴唇冻得有些泛紫。

程元硕见北方九城比预计中更艰难一些，准备在这里驻守一段时间，他跟裴泱说若是执意要走，就立个字据，他可以借裴泱一些人手。

“真折在半路，我就凭字据跟裴相说不干我程元硕的事。你看行是不行？”

裴泱:“……程大人，这一点都不好笑。”

“哎呀，干嘛这么严肃嘛，我也没比你大几岁。”

裴泱:想回家，就现在。

程元硕另外帮裴瑜给贺家带了些东西，不好和赈灾物资一起进城，后续会想办法送到贺家。

回家之后贺夫人抱着裴泱说难为他要和老头老太一起过年:“你那小朋友年节若是能来，也叫来一起热闹热闹。”

裴泱去信问谢维年节来否。

又收到谢维洋洋洒洒一大篇，先控诉他送一次信就写四个字浪费那五个铜板的酒力，又说下雪路上不好走，他还是留在营里过年，叫裴泱多想他一些。

裴泱的回信当天就交给了信使，谢维收到后打开……

白纸一张。

谢维这时已经提了小队长，前队长又凑过来想看他信件，谢维赶紧收起来。

后来，谢维想着难道是以前他们在京城玩过的用水果汁水写字，火烤之后就会现形，也没有。

谢维又给裴泱去信问他是不是有别的办法看字。

裴泱的来信还是很快。

谢维打开，里面是一些碎纸片，拼了半天最后一个字也没有。

谢维不死心，再问裴泱到底怎么样才能看到字。

裴泱的回信又是轻飘飘一个信封，但前后用浆糊粘得死紧。

谢维用匕首拆开——空的。

把整个信封都划开，也什么都没有，只一个空信封。

谢维甩手把匕首扎在马桩上：“给我等着！”

程元硕带来的赈灾物资里有一种粗盐，粗盐不是真盐，是一种矿物，撒在雪上可以加速融化，因为不可食用需要小心存放。贺家也做木方生意，有许多空场用于放置木材，现在清理出来堆放这些粗盐，程元硕顺势将裴瑜送来的东西放进贺家。

谢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