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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还在低烧，病房里其他人在睡觉，陡然间外面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把所有人都吵醒。克里斯顶着疲惫感掀开眼皮，在昏暗的病房里，他竟看到了乔森的身影。
完蛋，都烧出幻觉了。他想。
直到医生匆匆忙忙快步进来，一边系扣子一边确认囚犯的名字：“叫什么？……斯坦尔，好的我知道了。”
克里斯倏地睁大了眼，晕乎乎地支起上身看；可角度并不允许他看清楚对方的脸。他没撑过两秒，又稀里糊涂地倒在并不柔软的枕头上。
“应该是食物中毒，”医生忙活了一阵道，“问题不大，在这儿输水观察一晚上，再看看明天什么情况。”
这点骚动在医生替乔森输上液后就结束了，病房回归晚间的安静。
克里斯怎么也想不明白乔森怎么会食物中毒，可他也没力气大声说话，也没力气下床。老实说他连维持清醒都很难，持续的发热让他像置身于大雾笼罩的远海，随海浪摇晃着，辨别不了方向。他半梦半醒地睡着了一会儿，再清醒过来时病房里的油灯已经熄灭了，还剩下铁栅栏外走道里的灯，设施点微弱的光亮。
医务室里有此起彼伏的鼾声，之前的骚动像是他的梦。
——也是，乔森那么谨慎的人，怎么可能食物中毒，说他因为跟自己的关系被韦恩他们下黑手了还差不多。
克里斯无意识地长长舒了口气。
就在这时，有人下床了，大概是起夜。
病房的角落里摆着夜壶，要上大号必须跟医务室值班的狱卒打招呼，还得戴上手铐，在狱卒的看守下去走廊尽头的厕所。
对方的动静在下床之后就消失在了鼾声里，克里斯没有听别人上厕所的爱好，只半阖着眼任由思绪随意发散。
突然，一只手掀开了他的被褥。
“！”克里斯正要出声，那只手就捂住了他的嘴。
紧接着高大的男人轻巧地上来，伏在他身上，拽着被子将两个人完全蒙在里面。
“是我。”男人低声道。
被褥不算单薄，但却能透进一点光，把对方的轮廓描绘得很柔和。克里斯睁大了眼，满眼的不可思议；男人仍捂着他的嘴，又补上一句“别出声”。
——啊，原来不是他的幻觉。
克里斯眨眨眼，表示同意。
乔森慢慢地松开手，克里斯热乎乎的鼻息落在他脸上，说：“你怎么在这儿……”
“看看你怎么样了。”
“我？我没事……”
如果是平常时候，克里斯应该会抵触这种近距离的交谈。但在头昏脑涨的现在，他无法同时判断好几件事，光是想明白乔森拿被褥蒙住他们俩的目的，就已消耗掉他大部分的理性。这是在防止其他没睡着的病人听清楚他们交谈的内容，也是最好的伪装——男同性恋很让人讨厌，但却很好用。
“真的没事？”乔森看了眼他额头上缠着的绷带。
“好吧，有点头痛，一点点。”
乔森一只手撑在他脑袋边上，另只手伸下去摸了摸，接着往他唇缝间塞进片苦涩的药：“止疼片。”
克里斯乖巧地咽掉：“……你哪来怎么多……”
“带进来的。”
“那为什么不干脆都给我。”
“因为没多少，必须省着点吃，如果你不想牙疼的时候没得吃的话。”
“……”
他不得不承认，乔森是对的，如果药都给了他，他应该一周就会全部吃掉。
“你好像在发烧。”乔森又说。
“好像是的。”
“那应该还得在这儿住几天。”
“应该吧。……他妈的。”克里斯咒骂了句，烦闷道，“怎么样，有进展吗？”
“有一点，所以我才过来找你。”
“我也有一点。”克里斯脸上露出他特有的得意笑容，“不，应该说是很多。”
光线晦暗，可克里斯笑起来是什么样子，乔森记得很清楚。于是记忆能补足眼前这张脸的所有细节，乔森忽然想起要离开农场的那天，克里斯站在草丛中，被风吹乱头发的美丽。
乔森轻声说：“我先说，明天我就会回去那边，那个拐角已经被人注意到了，接下来可能我们……”
“等等，”克里斯听着听着，眉头突然皱起来，手也顺着乔森的腰往里探，“你口袋里是什么，硌到我了……”
男人动作快极了，在瞬间就捉住克里斯的手腕：“……”
“？”
“生理反应。”乔森淡淡说，“别在意，先听我说完。”
“……”
“我查到一个人，叫理查德，因为表现很好，长期在图书馆工作，住单间牢房，在狱卒的食堂里吃饭，我们几乎没办法碰到他。”
乔森的口吻极其自然，他丝毫没因为勃起而尴尬，也没试图挪开些避免继续接触。
如果没有人提醒，克里斯大约也注意不到他们处在暧昧的姿态里。可一旦注意到了，抵在他大腿根的性器就烫得惊人。他尴尬地扭过头，尽量不和乔森对视，尽量认真听他所说的内容。
“无论他怎么躲，他总是要跟外界联系的，不然生意是没办法做的。”乔森接着说，“这个理查德，就是能和外界自由联络的人。我打算想办法进图书馆工作，这期间我们大概没办法每天联络，交换情报。我进来就是为了通知你这件事。”
“但能和外界联络的不止他啊……”克里斯道。
“对，理查德，韦恩，还有情报贩子。”
“还有……”
克里斯刚张口，话突然又停了。
乔森沉沉地“嗯”了声表达疑惑，克里斯烦躁地说：“我也是生理反应。……你靠得太近了。”
“哦，我感觉到了。”乔森说，“但这张床躺不下两个人，暂时只能这样说话。”
“我知道。……我接着说，我在警察局的时候，跟一个小老头住在一件，你还记得吗？我才想起来，进小岛监狱前他告诉我，目标左眼看不见。”
“可信吗？”
“我的直觉告诉我可信，”克里斯说着，习惯性地看向对方，“而且我今天听到了，小岛监狱里真的有人左眼被剜掉了。”
视线就这样对上了。
克里斯这才察觉到乔森平稳的呼吸就近在咫尺，他甚至能嗅到对方身上的气味，能感受到心跳的频率。他脑子空了一瞬，话语伴随身体里的热逃离理性的掌控：“……你爱上我了？”
“没有。”乔森平静道。
“那你为什么那什么……”
“因为人都会有性欲，”男人道，“你也一样。”
“所以只是因为你喜欢金发，我刚好是金发。”
乔森没有立刻回答，仿佛真有思考过：“你的性格糟糕透了，容易冲动，不受控制，还有药瘾。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