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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富贵险中求,他又何尝不想一劳永逸地摆脱王家?只是人卑力微,无论怎么算计谋划,他都没法保证自己的安全。若是盟友牢靠些也就罢了,然而王柿太过年轻,做事总有不管不顾的冲动。从这个角度看,她还不如皮球呢。
而且不管怎么说,他们俩之间也不算熟啊。
这样想着,王苗一应行为皆如往常。
王家不种地,不养牲畜,细算下来活计比旁的农家少了一大通。他便抓住空闲时间看书,强行让自己静下心来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
念头太多太驳杂,反而会使他下不了决心。于是王苗放开那些顾虑,一记直球打到王银面前。
他去求王银提前送他回校。
王银很是疑惑:“开学有这么早吗?”群七一?零五八﹔八五九零?整?理?本文
王苗嗫嚅着:“老师说开学前学校里要打扫卫生,要预备课本——我去干活的话,给我一天八块钱。”
这也算是明谋了,他赌王家人会看在这八块的面子上放他上学。
果然,王银心动了。虽然一天才八块,但王苗在学校那么多天,总能凑出个几百上千的。再加上他新一年的奖学金,少不得有两千块能进自己口袋。
两千块,哈哈,有些人家辛辛苦苦一年,拿到手的现钱也就这个数了。更别说王家村还有三成的人口,日日不过面朝黄土背朝天,从贫瘠的沙土里扒拉吃食。他们农闲时还要给别家做工换油盐,不负债已然算好的了。
王银不无恶意地想着,天生没那个命,自己都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何苦还要肖想儿子呢。
他一张开嘴,又是些“爸妈不要你的钱,但学习是好事情”之类的话。
王苗一听,就知道这件事稳了。
到晚上,王二媳妇听见这事,罕见地没有出声反对。
王银没提那九百的学费,按常例,这钱就是由他出了,用他的私房钱。
既然不要自己出钱,还能拿一份教材回来,这笔账王二媳妇觉得赚了。
于是大家都心照不宣地达成了一致。等王柿再一次回家的时候,王苗已经安静地消失了。
她在他身上始终投着几分注意力,所以第一时间注意到了,想去询问王二媳妇他的踪迹。
还没开口,王柿就看见王芳芳追着王米跑,要他乖乖把饭吃完。王米不太高兴,一伸手就把碗给打翻了。热腾腾、掰成小块的馒头内馅儿撒了一地。
真好,看看这户人家,母慈子孝的,他们又凑什么热闹呢。
她突然就没了兴趣,转身上了楼,又进了书房。
那个小东西还在老位子上,只不过电量已经耗光了。王柿把它小心地取下来,用一个带密码锁的玻璃盒子盛了,大大咧咧搁在茶几上,拍了张照片。
她本来还想听一听里头录了什么呢。但是回头一想,还是算了。不管这个村子里发生了什么龌龊事,都是跟她无关的。她没必要惹得自己一身泥。
当晚,王柿就拉着行李箱走了,连王家人都是第二天才知道的。
还不等他们又气愤又庆幸地骂上几句泻火,王银就收到了两条短信。
【王柿:你们什么时候把户口本寄给我,我就什么时候告诉你们,这东西我埋在村里的哪个位置了。】
【王柿:图片.jpg】
王银一点开图,冷汗就下来了。再一算时间,这东西刚巧是他们清点全村人头的时候安在他的书房里的。
这无疑是个蠢蠢欲动的巨型炸弹。哪怕这颗炸弹上了锁,可它绑在他的喉咙旁边,时时刻刻提醒他,无论这东西被谁拿到,他都要完完——而且还是死法一种比一种更“灿烂”的全家完完。
王银抖了起来,豆大的汗珠爬满了他的额头。等他回过神来时,已经给王柿发了数十条时长撑满的语音消息。
满屏幕都是他各种威胁和哀求的话语,王银渴得嗓子冒烟,却还撑着等回信。
“叮——”
王柿只冷冷地回了两句,“车上信号不好,听不见”,和“想好再说”。
王银恨不能将入目的一切都摔碎了来发泄情绪。可他刚把手搭在茶几上,突然察觉到一个问题。王柿在这里,是只放了一个窃听器吗?会不会还放了别的?会不会还有别的什么人也进来过?
村里人大多都是泥里扒食的狗腿子,不晓得这种高级玩意儿。可那几个人就说不定了……
他立即起身,看着四周的家具、壁纸、地板,统统都觉得不顺眼起来。这么多漏洞!这么多破绽!不行,他要彻查一遍。不止是书房,卧室、厕所、客厅——全部都要查!
这下,王家乱了。
当然,远在学校的王苗,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他带到学校里的行李,都是去年带回家的那些。
王银果然连新一年的学杂费都没有给他。
收拾完宿舍,好个人物品,他感受着逐渐升上来的室温,反而有了一种回家的感觉。
他摇摇头,将二年级第二学期和三年级第一学期的课本都拿出来摆在桌面上,打算有空的时候再翻阅一遍。那些图书馆借来的书,也要挑个时间全部还清。
学长送他的阅读器,终于能正大光明地晒上太阳了。
连那只拼装机甲,都被他拿出来摆好。机械的胳膊大腿也得以舒展开来。
桩桩件件都理清了,王苗翻出仅剩的一千四百块现金,点了四百块塞进兜里。手指落在钞票边缘时,他又犹豫了一下,只拿了其中的两张。
很快又要回到一穷二白的状态了,王苗无奈地想着。
贫穷赋予了他很强的行动力。第二天,他一大早就出了校门,步行前往与吴辉商场隔了两条街的小商品集市。
这是他乘公交时瞥见的地方。
摊贩们熙熙攘攘挤占了整条街的人行道,并不断向大马路上摆出试探的零碎商品。挂衣服的铁架子排成长龙,顾客们艰难地从中拆出自己想要的那件,嘶吼着和老板喊价。
最靠进路口的黄金路段,被三四辆推车食摊占得满满当当。有人搬来了小板凳,孤独地守着一只茶叶蛋炉子,扎成团的塑料袋在她腰后面张牙舞爪迎风飞舞。
王苗去的时候,夜市才刚结束。路灯固执地散着黄光,被抛弃的塑料袋憋屈皱巴。油炸食品冷却后的腻味在空气中停滞,就像顽固的油斑留在满是锈迹的推车把手上。
疲累的小贩沉默又笨重地收拾着自家的摊位,一句多余的话也无力说出口。而那些生意不理想的人,固执地点着摊头挂着的小灯,翘首以待下一位有缘人。
王苗粗略地扫视一遍,挑拣出其中还未“关门”的童鞋摊头,揣着手走过去:
“我妈叫我来问问,你这儿鞋,多少啊?”
老板抬头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