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69
没有再提醒他了,只是告诉他:“你不要后悔。”
这就是他与谢伯生的交易,也是关楚在之后吼着对他问:“他不是承认你了吗?”的缘由。
然而他如自我感动般的付出,所换来的结果是在法庭上看到女人无悲无悯地坐在证人席。
对关越来说,难以逾越的不是站在法庭上的那几个小时,而是看到女人在证人席发言的那一刻。她明明有那么多话可以说,却只是当着自己的面,作证过往的那些不良品行皆属事实。
“我妈呢?”
就在他的眼前。
你想对我说的话只有那些吗?只有我是个恶劣的坏孩子吗?
他一次次试图弄清自己的感情,选择最懂事最理性的道路,偏偏有人一次次将他整理好的毁坏,用刀逼着他一路孑然。
胸口猛然有下坠的失重感,他做好准备的,只有因为电休克而短暂障碍的情感,却没人有预先打招呼,会从此摘取那块他曾一直固守的区域。
的确,总是把自己隐藏起来,装作被害者的关楚不会折磨他的身体。
关楚凌迟剜却的是他的心。
谢云暄曾经最大的愿望为关楚而许,在闭庭的那一刻,他重新为自己许了一个愿望,不会受他人摆布,不会被背叛愿望:
他要一个属于自己的东西。
既然没办法相信就不去相信,单向也没关系,他只需要对方可以全心全意依赖自己,完完全全受自己掌控。
那就够了。
谢云暄走出病院,虽是冬天,但天气好得不像话,柔暖的日光落在每一寸土地上,温热着冰凉的四肢,让他短暂地觉得回春。
即使是不希望关楚不要轻易死掉,然而她本身求生意识就不强,身体又弱,从医生这次通知的结果来看,估计是很难度过这次的危险期了。
按常理来说,这几天家属应该在医院寸步不离,然而短时间内接二连三的事端,再加上又被迫回顾一遍血淋淋又陈旧的往事,谢云暄直接失去耐心,他想自己应该也很难被算作家属,无谓地想如果真的这样发展就算了,于是在医生陈述一半就转身离开。
可这种带有报复性的行为却没给他带来一丝缓解,反倒让他更觉得身心俱疲。
他坐上车,司机等候多时,随着车门咔哒一声关上,询问他:
“要去哪?”
该去哪呢?即使是想要逃离令人烦恼的尴尬处境,也无处可去,找不到可以喘息的空隙。
医院门口来来往往最热闹,带着孩子看病的妈妈,带着老人看病的子女,陪伴爱人检查的伴侣,谢云暄望着窗外的熙攘人流,靠在后座上有些出神道:
“去菖...”
那是展禹宁家的地址,谢云暄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为什么说要去展禹宁家?
他话没说完,司机不由得问得更仔细一些:
“菖蒲路?是展先生的家吗?”
医院门口不得停车,有保安试图过来沟通,司机不得不往别处先开一截。汽车启动后空处位置,谢云暄眼见一个男人推着轮椅将另一个男人往坡上送。轮椅上的男人都很年轻,看着像是大学生,就是腿打着石膏也不老实,还在说着逗笑的话,惹得推轮椅的男人一边抱怨嫌弃,一边又任劳任怨地将他搬过台阶。
看起来很要好,就像他曾经和展禹宁来过的一样。
在外人眼里他们也看起来是这样吗?
谢云暄和展禹宁来过不少次医院,无论是照顾可怜巴巴的展禹宁,还是用受伤把展禹宁拴在自己身边,那些感觉都不差。他至今都记得那天,当他在把病倒的展禹宁从公寓里抱出来时,曾觉得这种只有自己能找到的感觉充满了病态的满足,明明他们谁也没想要对方。
如果换做往日他并不会多想,只是此时此刻他才反应过来——
究竟是为什么呢?
是因为十六岁时没人能像这样找到自己吗?他抱起来的到底是展禹宁,还是那个没被填补的遗憾。
——“老师觉得自己值多少钱?”
——“如果老师不会估值...”
——“我可是买一赔三啊。”
那些他对老师说出的话。当他坏心眼说出这种话的时候在想什么呢?他是在期望老师就此答应他,还是在暗自期望老师能够做出不一样的选择?
——如果你能做出不一样的选择就好了。
他一次又一次地将展禹宁放在与自己曾经相仿的处境上,一次又一次地让他做出选择。可事实是,展禹宁不是那个孤立无援的人,而他越是接近自己想要的,越是发现自己接近谢伯生曾经站在的位置,越是能在梦回午夜发现,自己变成了最不愿意面对的模样。
司机再一次问道:“要去哪?”
他期待的还如开始那般单纯吗?他又渴望从这段由自己构筑的关系里获得什么?
“是去展先生家吗?”
“不,不去那。”
谢云暄靠在车窗上道:
“去三号线的小公寓。”
第37章
===================
凛冬的大雪天,展禹宁穿着旧款的黑色羽绒服,戴着围巾,还是冻得指节青白。他抱着一束和他气质并不相符的鲜花,在外头站了太久,花叶上还沾着了新雪,显得淡粉色更加鲜脆。
他一直没顾上理发,又是正月,于是头发不知不觉已经长到可以扎起的地步。展禹宁一微微躬身,耳鬓边就不听话地垂下一绺头发。他伸手别过,露出的浅褐色瞳孔一愣,随后局促地对着前台点头道谢:
“啊...已经转走了是吗?谢谢,麻烦了。”
晚了一步。
谢云暄失联太久,以至于展禹宁不得不向上打听,在得知谢云暄的母亲曾待在这里后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可惜还是扑了个空。展禹宁迈出疗养院大门,暖气退却,冷风呼啸,卷来细雪汹汹。他仰起头看了一眼,有些雪粒就飘进他的眼里,在睫毛上洇湿融化,让整个世界都是灰扑扑湿淋淋的。
为什么会这么失落呢?
他们的关系不过如此,也之间从未对彼此坦诚过。谢云暄仿佛是信不过他说的每一个字,用不着自己开口,自会用他的方式弄清楚。而展禹宁得过且过,只想着用身体糊弄过去。
他们是相差有九岁的师生,即使事情发生并非出于他的意志,作为大人永远是最糟糕的。这次分别明显是个绝佳的机会,于人伦于道德他都不该牵涉过深。可如果说他像个人质,那么谢云暄就是个高明的绑架犯,先是强硬地绑去他的身体和自由选择,又在他们之间留了一条将系未系的线。他离开后,世界轻拉线头,拽断了细线,却一股脑将那些令人心软的细节倾倒到他面前,饶是展禹宁再想闭目塞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