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56
却见顾菀神色一凛,是从没见过的冷厉之色:“或者你该想想,你做了什么事情?”
不时的言语挑衅和蔑视不提也罢了,反正听在她耳朵里,还不如耳挖勺挠痒痒的威力大。
但从刚回府的惊马,到准备推她落水的坏心思,再到今夜……老亲王提到信。
顾萱被顾菀的气势压倒,乍然惊慌地后退一步,回想起自己做过的事情,心中不免心虚,可这心虚持续不到片刻。
——便都是她做的又如何!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顾菀纵然要怪,也该怪自己生得美貌,怪自己无故抢了老夫人对她的疼爱!
这样想着,顾萱就梗起了颈脖,准备继续嘴硬。
“原是我忘了,三妹妹生了病,难免记不住许多事情。”顾菀却收了凛然的神色,面上柔柔弱弱地一笑,眉尖蹙起十足的良善模样:“不过三妹妹近日来,都在房中认真临摹练字,锻炼心性,是极好的。”
*
听到顾菀前半句话,顾萱一愣,随即整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那日她在自己屋中刚清醒过来,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镇国公派人拖去了正厅,行了家法。
一掌宽的厚木板打在身上,自然是疼的,可更疼的是自己的面子。
被执家法,仆众围观。
叫她以后如何在府中使唤下人们!
可不论顾萱如何哭求,父亲都没有放过自己。
连她视为亲生母亲的嫡母和从小跟从的长姐,都仅仅为自己求情了几句,一遭到父亲的呵斥,就再不出声。大哥匆匆赶来,只顾着护着嫡母和长姐,再不看自己一眼的。
最后还是她埋怨不疼爱自己的祖母替自己开口说了话。
顾萱记得,老夫人的目光淡淡地落在她身上,无恼无喜,好像在看一个物件。
“耀儿,方才几下便好了。”老夫人的口吻也极为平静,仿佛今日只是参加了一个普通的宴会,无事发生:“三丫头既然生了病,就怪不得她,找人好好医治,从今以后静养便是了。”
生病?她生了什么病?
顾萱尚在疑惑,就见盛怒中的父亲渐渐平静了下来,回首对老夫人颔首:“母亲说得对——将三小姐带回房间,明日再仔细请了太医来,为她看看这多疑症。否则在人前动辄发疯,次数多了,岂不是丢了镇国公府的颜面?”
即便再蠢钝,顾萱也想清楚了一点:她在安乐伯府宴席上的那一场,不论如何都丢了镇国公府的面子。为了保全家族名声,便众口一词地说她“病了”。
可这样说,也相当于半毁了她的前途。谁家会要一个身患有疾的新妇?纵然镇国公府将来说她大好,说亲时也必然会让人悄悄揣测——这病会不会复发?又会不会传给下一代?
顾萱当时趴在宽凳上,背部疼痛不已,嘴中发出不甘的悲鸣呜声。
分明当时顾菀也在事情当中,为何偏生要牺牲自己,而不是顾菀?
还不是因为那张狐媚子脸和祖母的偏心!
回想起当时的悲愤,顾萱此刻是满心愤怒,恶狠狠地盯着顾菀。
似乎下一刻,就要扑上前去掌掴那张娇艳的芙蓉面。
可顾菀的下一句话,就让顾萱僵立在原地。
整个人就像在冬日寒风中被泼了一盆冷水,立时被冻在了原地,面部、动作俱是僵硬剔透。
能轻而易举被人看穿内心的龌龊。
……练字。
这是顾莲的主意。
*
彼时顾萱受了家法,又被关在祠堂抄写家规,正是连个洒扫丫头都能白自己一眼的时候。
惟有顾莲日日来探望她,给她送好吃的,给她带伤药,还惩戒了对自己轻慢的丫头。
也为她想到了出气的法子。
——临摹顾菀的字迹,等临摹得七七八八了,就专给老亲王写信,上头写一些肉麻不知羞耻的话语,再送给老亲王。
若是老亲王回信了,就照着前头的计划,引得老亲王要了顾菀回去。要是老亲王不上钩,倒也无妨,回头找机会让那些信件流传出去,照样能坏了顾菀的名声——要主动献身给老亲王,可见是个爱慕虚荣、攀龙附凤且饥不择食的女子。
人人见可唾之。
“三妹妹放心,二妹妹那样陷害你,我必然是要替你出气的。”顾萱记得,顾莲轻轻搂住自己安慰:“我和你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最是亲如姐妹,我永远是为你好、向着你的。”
“你只管照着我的法子去做,我都替你安排好就是。”
顾萱满心信任与感动地点了点头。
之后是一切顺利。
在今日游园宴出发之前,顾莲还找了她,告诉她计划大成,只差最后的一阵春风。
所以顾萱一直满怀期盼地等待着。
甚至管家还未准备的时候,她就自己点燃了一根蜡烛,坐在正厅等待着。
她想亲眼看到,顾菀比她那日还狼狈的模样。
最好老亲王疯一些,不慎毁了顾菀的脸,过后就弃之如敝履,这才是最痛快的。
*
但顾萱所幻想期盼的一切,并没有发生。
顾菀完好无损地站在她面前,容色娇艳,是压倒性的美丽。
还开口提了她练字之事。
是随口一提,还是知道了什么?
顾萱的面色惊疑不定。
“你怎么……”
“自然是听长姐说的了。”顾菀眼儿一眨,良怯的笑容中无声地渗了几分狡黠:“长姐还和我说了许多旁的话呢。”
说罢,她深深望了一眼顾萱,留下一句“三妹妹你好自为之”,就离开了正厅。
只徒留顾萱一个人手脚冰凉。
……顾菀的意思,是长姐做了个双面卖好的人,要将事情的责任都给她?
恍然思索间,顾萱似乎想起了什么,也顾不得许多,即刻就提着裙摆,急匆匆回了自己的房间,在书桌那儿翻找。
书桌靠墙的那一角,堆放了许多纸张,都用一个老旧沉重的砚台压着。
底下都是顾萱近期临摹的成果。
顾萱也顾不得看,慌乱地一把抓起,口中唤道:“艾草!人呢!”
片刻后,艾草才磕磕绊绊地出现在门口。
原因无他,当日在安乐伯府,她在老夫人面前失语,漏说了一点三小姐对二小姐的打算,当下就叫苏妈妈打了嘴。
老夫人就和她说,好好看着三小姐,否则就发卖到窑子里去。
而三小姐昏沉醒来后,照样对她颇为信任。
于是,艾草对着顾萱时,就有些出卖主人的心虚,却也怕做不到老夫人的吩咐,真的被发卖出去。
幸好三小姐近日没有怎么作妖,只在房间里安安静静地练字。
只是突然唤她是为何?
“快快,去库房里取冬日燃炭火的盆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