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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围奴才低头垂眼看地板,只当没听见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打情骂俏。
……
承乾宫离着坤宁宫很近,御驾和凤驾驾临之前,坤宁宫正殿佛堂前已经搭设好了一座黄毡圆帐房。
此房一般被称作小金殿,御前主位大臣正侯在殿外等候侍奉,见到二人到来,纷纷跪下行礼。
玄烨和沈菡在定好的吉时进入殿内捻香行礼,一众喇嘛开始在殿下诵经。
不多时,□□喇嘛和蒙古活佛走进殿内,拂拭帝后衣冠,以申拔除之义。
沈菡是第一次参加这个仪式。
虽然整个过程很简单,但殿外跪着无数诵经的喇嘛,经文与佛音盘旋萦绕在四周,再加上整个氛围的神圣庄重,无端就为眼前的佛像增添了一丝神秘之感。
沈菡轻轻提起吉服的下摆,在金黄色的蒲团上跪下——其实上辈子,她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可是,她死后却有了这样的一生,实在太过不可思议。
当她与身旁的‘康熙皇帝’一起跪在佛前三跪九叩,行礼祝祷之时,整个世界在诵念声中瞬间仿若幻境,那样的不真实……恍惚间,竟有种前世今生的错觉。
玄烨见沈菡行完礼竟然愣住了,轻轻扶了她一把,低声道:“怎么了?”
沈菡回神,抬头看了他半晌,这从蒲团上站起身来:“没事,没什么。”
前世种种譬如已死,如今的她,早已不再是父母膝下无拘无束的小女孩儿沈菡了。
她有了一重又一重被社会定义的身份。
她是乌雅家的女儿乌雅玛禄,是皇帝的嫔妃,是眼前这个男人的妻子,是康熙的继后,是四个孩子的母亲。
她在此处得到新生,也将在此处走向终结。
沈菡低声道:“没什么,走吧。”
她被困入樊笼,却也未曾放弃打破桎梏。
……
过完腊八就是年,宫里又要开始洒扫、贴春联、祭祖、准备新年的各个宴会了。这些事自有下面人处置,用不着沈菡操心太多。
不过选秀之前还有一件大事,须得她自己亲力亲为——皇后要开始往宫外颁年赏了。
就和玄烨每年过年都得亲手给人写福字,给辛苦了一年的将士、阁臣、王公发各种赏赐是一个道理,沈菡今年是皇后了,到了年关也得给人发‘年终奖’。
打头的就是六宫的妃嫔,从贵妃到庶妃,再到比较重要的管事太监和姑姑,身为皇后,宫里的每个人最好都关爱到。
这种年赏是很有讲究的。
首先,赏赐的东西必须得按照各人的身份来,给谁多少匹宫缎、多少只发簪都是有数的,不能乱了规矩。
其次,不同级别的妃嫔赏赐的东西肯定不一样,但同一等级的妃嫔赏赐的东西也不能完全一样。
最好是在保证赏赐带有一点儿特殊性的同时,还要尽量保证赏赐的价值和品质差不太多。
简而言之,既不能搞批发,显得这东西不是皇后自己用心赏的。
也不能过于区别对待,在同级别里把人分出三流九等,让人误以为皇后心里不待见谁,看哪个妃嫔不顺眼。
沈菡看向她特意叫过来请教此事的两位嬷嬷:“……”
——我的沉默震耳欲聋。
你们这是在给本宫说绕口令吗?
孙妈妈是真心为沈菡着想的:“娘娘,如此方可向六宫昭示您的慈爱宽和,说明您心念六宫众人,贤良淑德啊!”
她看皇后一向宽怜济下,想必不会放过这么一个广邀好名声的机会。
——这几年,宫里宫外说娘娘善妒的简直不要太多。这马上就是选秀了,趁此机会,正该使劲儿彰显一番娘娘的贤惠和不嫉妒啊!
沈菡:“……”呵呵。
‘贤良淑德’,这玩意儿就是男权社会用来驯化女性的。什么时候女人打骨子里认为自己应该贤良淑德,那男人的驯化就成功了。
善妒,她就是善妒啊,有什么问题吗?
沈菡:“行了,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她手上等着要赏的人多着呢,她哪儿有空研究是给这个贵人赏一支点翠的簪子好,还是给那个常在赏一个珍珠的头花好?
后宫的妃嫔赞不赞她贤良淑德,对皇后的生存状况也根本无关紧要。
沈菡挥退两位嬷嬷,吩咐紫裳:“这事儿你们看着办,大差不差就行了。”
至于要给谁特殊待遇,她只点了三个人:“永和宫成妃和钟粹宫的荣妃,各加赏白玉如意一对。”
这是用来奖励得力干将的,表示你们俩今年干的不错,明年继续努力啊!
至于僖贵妃……
沈菡想了想:“之前内务府送来的那对金嵌珠石金瓯永固杯,给僖贵妃送去。”
这位挂着总管事的名头,这一年的表现也是不错的,要鼓励。
内宫的赏赐从来不是年赏的重点,沈菡需要谨慎对待的,是往宫外的赏赐。
有的官员今年升官提干了,皇上要表示一二,以资鼓励。
有的年轻官员虽然刚入朝堂,但玄烨觉着这人还不错,想着将来或许能够提拔重用,所以也要给点儿东西表达一下——皇上看好你,好好干,希望很大!
还有部分中品武官,论爵位和官职,都不怎么起眼,但是所处的位置还是挺重要的。
玄烨向来注重‘君臣知心’,对将士更要表示亲近。
以上这些人基本都不是重臣,没有资格获得皇帝的年赏。
而用皇上的名义单独赏下去,太显眼,也太官方了。而且玄烨那边能赏的都是些正经东西,显得皇上高高在上,待人生疏。
但用皇后的名义赏给家里人,就显得更亲切一些,表示皇上没把你们当外人。
在当前党争愈加激烈的朝局之下,拔擢年轻臣子,巩固中下层军中势力,显然是件极其重要的事。
沈菡之前接到玄烨给她的人员名单,立刻让人去调查各家的情况,专为了颁赏的时候能对症下药,圆满完成任务。
季纶对着手中调查来的名单跟沈菡汇报:“……新任的刑部侍郎蔡邑今年续娶了继妻,听说前两月其妻刚刚有孕。”
——之前的刑部侍郎,索额图的女婿,让玄烨给降了。
沈菡对着自己手里的名单勾勾画画:“从库里取一副素金头面,两枚红宝,送去蔡府。让妇人科的郭太医去为蔡夫人请个脉,就说皇上念着蔡大人这一年辛苦,特意关照的。”
季纶也拿着笔在单子上记下:“是。另有,奴才查得内阁学士王惔,其母年近八十,如今力不能起,卧床难行。听闻王府上个月起出了预备好的寿材,为老夫人压惊。”
王惔……
玄烨对这个人还是很欣赏的,他是明代首辅王锡爵的曾孙,正经的清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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