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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远处,看着那个古板的女人,笨拙得拭去脸上的眼泪。
她开始挑东西,这些年零零总总,攒了不少的天材地宝,还有很多练剑的材料。
原本从八岁到十八岁的武器,她都已经替薛错锻造好了,现在用不上,薛真真也只是随手挥到一边,挑其余剩下的宝贝。
万年的灵芝仙草。
十万年难得一见的血红玉髓。
龙的角,凤的羽,法衣,法器,法宝。
等全部收拾好了,整个私库已然空荡荡,余下些剑器剑谱弃之不用。
薛真真收拾好东西,又飞向儿子幼时居住的那片不老林,将几千棵不老松异种化入芥子空间。
流云峰霎时一声巨响,灵气十去□□,留下几朵孤零零的云朵。
天一门的弟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见流云峰突然山体滑坡,整座山峰被硬生生折断了一半。
他们吓得魂不附体,连忙呼叫自家师父,掌门,步入幻神境的长老们破关而出,大眼瞪小眼。
“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不知道。”
“快找个弟子问问,是不是妖族攻打我界山!”
“不是,掌门师尊,我方才望见流云峰的薛长老,从里面出来,抬手摄走了不老松,然后一路朝南去了。”
长老们吹胡子瞪眼:“这个薛真真!太没有规矩了,仗着一点剑法,藐视门规,破坏我门派大阵,简直是目无门规!”
弟子们诚惶诚恐,他们年纪小,尚且不知道薛长老是谁,于是问:“那,要不要报上问道宫,请执法堂弟子将她捉拿归案?”
掌门一噎,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其他长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不吭声。
弟子忐忑道:“掌门师尊?”
掌门脸色青了绿,绿了青,一挥袖子骂道:“混账,还不快去把流云峰打扫干净,万一你薛师伯回来,撞见一片狼藉,心中不快,我便要拿你是问!”
弟子劈头盖脸地被骂了一顿,简直是满头雾水,可是掌门师尊的话也不敢不听,只好委屈吧啦的去做苦力,私底下问师兄:“三师兄,那薛长老是什么来头?”
师兄瞧他一脸衰相,努努嘴,让他自己去望流云峰峰前界碑,他摸着脑袋逐字逐句的念下来,嘶了声,倒吸一口凉气。
龙威剑主道场,是那个上古神剑龙威剑吗!
下面还有一道剑痕,划出几个凌厉飞扬的大字,天一门君无畏。
君无畏,是那个东陆第一剑吗?
小弟子头晕目眩,一屁股坐在地上,对着巍峨的流云峰,半句话不敢说。
薛真真没有破开虚空,而是乘云而去,却在飞到一半的时候,停了下来。
青松,花树。
白衣剑仙衣袍雪净,眉眼如画,就那么静静地望着她。
薛真真望见他,不知道他是特意来,还是无意撞见,她停下脚步,只是想和过去做一个了解。
从她说不见君无畏开始,君无畏也的确没有再来见过她,过去的千年的情分,因她挥剑斩去,他便也如此,毫不留情。
自己曾经,希望过君无畏回头吗?
大概是希望过的。
百年夫妻,千年知己。
走到这一步,是她自己错了,错看错信,错在还有一丝的舍不得。
但这些话,并没有必要再提起。
薛真真的师父总是说,女子多情,是练剑途中的败笔,无缘得见大道。
她幼时记恨师父的偏颇,加倍勤学苦练,打败了所有的师兄,她是太一门里最出色的一个,胜过千千万万的弟子,但如今,她要比君无畏差一线。
这一线,是她放不下命运,放不下薛错。
她不想追求剑之极致。
她要自己的儿子平平安安。
君无畏温和,平静,又万分的漠然,像每一次争执,他总是率先沉默,笑对薛真真的怒火:“剑主,你不要再往前。”
薛真真直视着他,面无表情:“缘由。”
君无畏沉默,看了看天,轻轻抬手一挥,薛真真掩盖的气息散去,浑身上下缠满了大劫之气。他瞳孔紧缩,控制不住上前一步,又生生按耐下来。
君无畏说:“剑主,你阻拦吞虺,和大劫对抗,已然劫气缠身,因果极大,不该再有任何出世之举。”
薛真真没有冷笑,没有不屑,她像是不明白,又或许是明白了,被自己方才的猜测逗笑,她抬了抬嘴唇,又快速的放下:“我以为……罢了……你走吧。”
君无畏失望地看着她,睫毛盖住了心绪,平静又淡漠:“剑主,我不明白。”
“你知道薛错他应劫而生,也会应劫而死,他不是常人,他来这世间有他的命数。”
“所有一切,不过徒劳。”
“你放下他。”
薛真真遽然回头,她亦不解,她亦深恨:“怎么放?君无畏,你是此道高手,你告诉我,我该如何放下。”
君无畏颔首,沉声说:“心剑合一,斩断因果。”
薛真真斥道:“荒谬!荒谬至极。”
君无畏眼眸凌厉:“你若信我,我便帮你!你把这些东西看得太重,才会陷入劫气,难以自拔。你现在每一分怒火,都是受到劫云操纵,如此下去,你迟早会生出心魔,毁于大劫,薛真真!”
薛真真拔剑:“君无畏!”
她难以遏制自己的火气,剑指故人:“我让你滚。”
薛真真再不辩驳,她要去找她的儿子,告诉他,这些年她很后悔。
但在拔出剑的那瞬间。
命运的车轮又开始往前滚滚而去。
天空裂开一道庞大的裂痕。
一只似龙非龙,似蛇非蛇的东西从裂缝中钻了出来,祂浑身漆黑,身躯庞大,浑身飘散着狰狞恶煞,正是薛真真追杀过十数年的那只上古凶兽——吞虺。
祂饱食人间血气,徜徉在天灾瘟疫中,摄取了无数生灵的怨恨,变得越来越庞大。
“薛真真。”
吞虺低沉邪狞的声音响彻穹宇,掀起一阵腥风冷雨:“十年一别,雪耻之时已到,吾来取你的生魂。”
薛真真衣衫凛冽,素裙飘飞。
龙威剑护持在她身边,化作一条赤红色的龙族,和天空的凶兽遥遥相望。
雨粒斜飞。
这纠缠十多年的因果,从种下之日,就难以解开,薛真真身上的劫气越来越多,无力抗衡的冥冥命运,终于降临到她的身上。
薛真真知道,这一次又不能去找薛错了。
她当了二十几年的娘,好像就没有完完整整的陪过薛错一天。
但她此时,已不能再走一步。
是她做不好母亲,不配为人母,是她的错,把儿子带到这世间,却没有呵护过他。
但愿薛错在人间有亲朋好友,把她忘在天边,如此,就不会有任何心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