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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能回到人形,可她无怨无悔。

只不过,这根线的作用超乎了想象,她已然竭尽全力,仍能感受、乃至具象地看见人类的生命力水一样源源不断流失。

耶利米满心都在操纵森林的力量进行毁灭性打击上,根本没想到季辞竟然如此不畏死。骨血相连的少年因骤然袭来的痛苦怒吼,声波和精神力的双重攻击力量可怖,许多动物直接被甩飞再跌落,昏死过去。

在簌簌还只是小龙崽时,它的肚皮上有一个状似倒挂勾玉的特殊纹路,连最见多识广的季淳都不晓得是什么;后来有了人形,便有了实体,成了佩戴在胸前的挂饰。

此刻,精神力断开的冲击波使得白水晶吊坠瞬间粉碎,飞溅出去,穿透了皮肤和骨骼,插在近旁人类跳动的心脏上。

三颗龙血珠串手链应声爆裂,它们都无法阻挡,阿尔瑟急速修复的树灵也不能,人类的衣衫被鲜红的、温热的液体浸透,铁锈味被风吹开,渗进森林的每一个角落。

到处都是死亡的气息,并不只有他一个。

虬的双爪穿入人类的肌理,将他带至高空狠狠抛下。季辞已经没有力气挣扎了,像个坏掉的人偶一样坠落。

不是阿尔瑟的错,他模模糊糊地想。勾玉碎片刺穿了心脏,那比扯开的细线更致命。

季辞想睁开眼睛再看一次许游,可眼皮好重,瞳孔也涣散了,聚焦不了。他觉得有点儿不高兴,上辈子的逃生游戏里自己不设防,被那个坏蛋弄死了,怎么这辈子,机关算尽,又是因他而死。

许游就是大坏蛋。

坏蛋应该不会哭吧?

他在掉落。掉落。

他就要死了。

他向下坠落。

*

先前对被自己亲手送走、「变坏」的耶利米还心存愧疚与疼惜,那么现在,彻彻底底成了仇敌。

原来心痛到一定程度并不会哭泣或尖叫,许游现在心底一片沉寂,表情冷静地不可思议。他旋即展开双翼向着季辞下坠的地方飞去,却在快要接近之时被透明的力量猛然撞开。

是隐身的虬!

他再一次冲过去,身周释放龙焰,能灼开密闭空气的同时不至于烧到季辞,这需要非常精细的力道控制,或许以前他还做不到,但现在为了心爱的人类,他可以挑战所有不可能的极限。

果然,龙焰开道,即便是虬也要躲开。许游奋力摆脱耶利米的缠斗,龙翼被偷袭撕扯出可怖的伤口,几乎要截成两半,他感觉不到伤痛,收拢翼膜方向向下追去。

命运倾泻而下,在季辞离地面仅有几十米的距离,许游终于一把抱住他,金灿灿的巨大龙翼茧一样包裹住人类,给予他最坚不可摧的、尽管是最后的堡垒。

赤红的火焰燃得更旺,直到空气肉眼可见地扭曲了,阿尔瑟突然出声:「够了!他已经走了!」

她和森林是一体的,能感知到所有外来者的能量波动,是最好用的雷达定位。

许游不知听进去没有,龙焰依旧在烧灼,不要命似的释放。要知道他本身还在靠为数不多的树灵供氧,既然耶利米已经逃离森林,这样毫无必要的消耗,根本没有任何意义,简直像……

简直像在殉情一样。

卢修斯打了个哆嗦:“哥们,别犯傻了,你现在带他回去治疗说不定还——”

树精少女摇了摇头,阻止他的口无遮拦。

他们注视着巨龙回到地面,龙翼缓缓展开,人类在他怀中安然地阖着眼,嘴角还有一抹若有似无的浅浅笑意,仿佛只是睡着。

献祭的祭品,陨灭的神明,超脱轮回的爱恨……他和他不再属于人间。

*

耶利米离开,埃隆·赫定的残骸已经被疯长的植被吞没,肆意屠戮生灵的,终将反过来成为供给的养分。

失去了凶手的秘境森林正在恢复色彩,河水充盈,花草扶疏,天色都变得明朗。

可阿尔瑟远远望着,却觉得许游身周仍是苍凉的黑白,刺眼得要命,叫人酸涩地想要流泪。

许游一直知道季辞很轻,人类的身体只有轻巧几十千克的重量,每一次他在他的臂弯里,好似枝头落了只小鸟儿。

可他从来不知道,季辞能如此轻盈,几乎没有重量,像一片叶子,乖巧地,不作声地待在他怀里,不会睁开眼用那双好看的眼睛望着他,不会半嗔半娇地阻止他的口出狂言,不会偷偷勾住他的小指,却假装看向别的地方。

不会再呼唤他的名字,不会再说爱他。

第三次了。惊人的情绪笼罩着整个森林,横贯正在愈合的大地。这一次,所有原住民都体会到了此种无边无际的悲伤。他们同样心痛,纷纷跪伏在地上,为年轻的人类祷告———或者仅仅是送别。

许游没有同任何人对话,谁也不看,抱着季辞,缓慢但平稳地走向森林出口,心底一片温吞吞的麻木,好像在下雪。

没关系。

他的世界,破碎的,冰凉的,仍然握在手心里。

*

无论是四年前真正的古堡,还是后来还原的修复品,季家的城堡并不会真的像什么血族驻地一样阴森可怖,一直该开什么灯开什么,向来哪哪儿都灯火通明,亮堂堂的,和人类世界没多少差别。

今日不同。

许游抱着季辞一步步穿过失色的树林,远远看见城堡的轮廓在暗夜中影影绰绰,镶上一圈橘色的光晕。

等他靠近了才发现,那些光全是蜡烛。

无论是墙壁、窗口,还是走廊、门洞,又或者任何一个可以看见的角落,全都点上了蜡烛。它们并非人类的工业制品,是特殊的,由鲸涎和龙族工艺做成的特殊材质,烛火不灭,彻夜长明。

古老的纯血贵族家从家主到仆从,上上下下百来号人,每一个都手捧着同样洁白的蜡烛,排成两列,在道路旁等候着小主人归来。

它们要一直一直亮着,才能让小主人找到回家的路,不至于在黑夜中迷失。

小少爷从小就怕黑,比谁都需要灯。

烛光鬼火似的摇曳,在它淡淡的光亮背后,无论是季淳、季霖泽,还是其他人,都默契地穿着黑色,分明是一场谋划好的祭奠。

离开秘境森林到现在,也才过了短短几小时,许游不相信是有人通风报信,能让他们如此迅速地做好准备,除非,早在一开始就预见季辞注定的结局。

十来个女仆伏在地面上,哼着悼念的曲调,仿佛在指引魂灵;

季悦栀在哭泣,季越彭搭着她的肩膀安慰,说着说着自己也有几分哽咽;

加西亚深深低下了头,谁都看不见他眼中的情绪;

季霖泽神色严肃,虽说他什么时候都不会有笑脸,也不至沉重如此刻。

季淳将烛台交到仆人手里,走向许游,似乎想看一看季辞,但被避开了。

许游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你们到底知道多少。”他说出的甚至不是问句,如此咄咄逼人对于纯血是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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