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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是两排整齐干净的屋子,虽不阔绰,却每间都用了精巧秀气的门窗。
院中有一棵树干粗壮的古木,树下堆着酒坛。一名身穿绿色圆领袍的男子坐在廊下,双手托着一件巴掌大的乐器放在嘴边,笨拙地吹出不连贯的曲调。
这个音色是……陶笛?
那人闻声望向门口,与季允目光相对,“是季公子?”
他扬了音调,足够让全院都听见:“各位,季公子来了——”
季允看得分明,那人长了一副与他有七八分像的眉眼。
这一声唤,让整个院子的窗户都打开,窗口探出好奇的脑袋,纷纷看向季允。
分明是探询的目光,却仿佛一道道利刃,割向他的喉咙。
院里的男人们看完了,就继续做自己的事。有人敞开窗子摆弄陶笛,有人出门打开酒坛,其中不少穿着绿色袍子——这个院子似乎很爱绿色。
线索串联起来,一个显而易见又不愿相信的可能性摆在季允面前。
他一步步来到廊下那人面前,“你们是什么人?”
“原来季公子不知道我们?”那人笑起来,“我们和你一样,都是伺候侯爷的人。”
季允脑海里轰隆一声,有什么在一瞬间塌陷。
“我是南风馆出来的,这边住的公子们也是,对面那些是丞相府家养的,还有那些……”
季允指着对方手中的陶笛,“你们会这个?”
“侯爷说喜欢听,我们自然要学。”
这时,隔壁屋里传来陶笛声,是季允熟悉的曲调。
一闪一闪亮星星,满天都是小星星。这是那首乐曲的词,侯爷说喜欢。
——穹苍星辰,只属于他们二人。
可如今,另一个与他面貌相似的人正倚在窗边吹奏,那本该独一无二的曲调。
季允颤抖着脚步走进那屋,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攥紧拳,指甲掐进肉里,“别吹了。”
那人一脸不屑,“你管我?侯爷手把手教我吹的,你凭什么不许?”
“侯爷手把手……”季允愣住。
那夜在假山,临川侯将他揽在怀里,握着他手认音孔的画面一闪而过。
对方没注意到他愈发阴沉的面色,露出一抹娇羞,“我专心练习时,侯爷便掐我的腰,撩起下摆撕我的里衣。我吓得吹不出声,扔了乐器大口喘气,侯爷顺势就吻上来……”
“哦。”
季允记得也是那夜,他第一次吻了侯爷。
原来对每个人都一样吗?
他一阵阵反胃,却强撑着平淡面色,离开屋子,又见院里树下的木桌旁,有人在摆弄桌上花瓣,放进酒坛中。
“你……在做什么?”
酿酒的人穿着青绿的及地广袖衫,他浅浅一笑,“不知今日侯爷可还会过来,若是来了,就用这梅花酒招待。”
坐在树下的另一人也笑,他虽长得不像季允,却面容姣好,眉眼弯弯灿如朝阳,“可惜这季节只有梅花,侯爷看不上这高洁的。待来年春日开了桃花,才好给侯爷下酒呢。”
酿酒之人嗔道:“你就是懂得多,酒量又不行,都是为了讨侯爷喜欢强灌的。”
季允想起,那次在侯爷的生辰宴上,自己本不能饮酒,是侯爷劝着才喝了一杯。后来他怕扫侯爷的兴,也曾暗暗练习酒量……
“是,你能喝,可你遖峯篜里喝多了就发酒疯,只顾自己爽快,不守侯爷的规矩。上次侯爷都够了,你硬是不肯停,还不是差点被赶出去!”
“你、你怎么知道?那夜你明明不在!”
“我不在,可柳公子在啊。他嘴巴严,我旁敲侧击才问到呢。”
唇舌咬出了血,口中满是铁锈味,季允僵硬地笑了笑,貌似随口探询:“你们到底,多少人侍奉过侯爷?”
树下那人哈哈一笑,“这可问倒我了,哪有人数过这个。不过院里几十名公子,以侯爷的速度,大概每人都轮过了吧?”
季允用仅剩的神智算了算,“不对,丞相府送人是两三个月前,这些天侯爷没少宿在无心阁,怎么会……”
那人笑得更大声了,“侯爷说季公子从来都是单独侍奉,我们还不信,以侯爷的需要,一人哪能满足?——原来是真的。”
“季公子一人独享侯爷,令我们好生羡慕。”酿酒者撒一捧花瓣入酒坛,“昨天下午侯爷过来,点了我和柳公子、苏公子。那场面跟比赛似的,柳公子最过分,连侯爷的双足都不放过。”
季允听见这些话,脑海里立即浮现出画面,忍不住干呕起来。
“哎,季公子这是怎么了?柳公子,快过来搭把手。”
树下二人和路过的柳公子一起扶住季允,他面色发白,嘴角勾起难看的笑,摆摆手道:“不碍事,许是吃坏了东西。”
说话间,他偶然对上柳公子的面容,此人高鼻深目,是一众公子中最像他的。
季允脱口而出:“你是夏人?”
柳公子就那么看着他,浅浅笑着,不说话。
季允被扶到树下坐了,酿酒那人递来一杯酒,“本该给你倒水的,可我们这全是酒,你凑合喝吧。”
季允胃里不舒服,却还是灌下整杯酒。
“季公子早该来见见我们。大家一起伺候侯爷,平日里也该和睦相处才对。”
“你不会是嫉恨我们,不愿见面吧?要我说,咱们都是侍奉侯爷的下人,管主子有多大后院做什么?反正自己最得宠不就好了。”
“季公子难不成是……动了心?”
聒噪话音让季允心如针刺,他起身要走,却听柳公子淡淡道:“比起我们,侯爷的确更喜欢你。”
“但你可曾想过,在你之上,更有旁人?不然众人为何这般相似?”
“旁人是谁?”季允脚步一滞,“你是说,侯爷刻意找了相似之人?”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通传:“侯爷到了——”
季允望向门口,随从打开院门,躬身相迎。
临川侯裹着狐狸毛斗篷御寒,身前开衩处却见里衣轻薄,衣带系得随意,仿佛一撕就碎。他发髻草草挽就,眼尾的红却好似刻意点过,勾人上瘾。
季允从未见过他这般媚态,临川侯的高傲被揉成团随手丢弃,只剩一把春酒里泡酥了的风流骨,软在院中哪间屋里,都可供人肆意折辱。
他钦慕敬佩的侯爷,竟如此自轻自贱!
季允攥紧拳,沉着步伐向门口走去。路过临川侯时,他突然站定。
“季郎有话和本侯说?”
季允望着那早已刻在心底的眉眼。若是往常,他见了侯爷这副模样定要发疯。
可今日,他已经疯了。
“梅花酒酿好了,侯爷玩得尽兴。”
……
季允稀里糊涂离开后院,不愿回无心阁,而是去了杂役房,却见自己从前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