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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置您,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不好妄度。”

“只是私心劝您一句,早些绝了不该有的念想。归根结底,侯爷对您好,心里想的都是旧爱罢了。”

魏清说完就走了。季允再支撑不住,身体脱力,颓然歪在墙角。

他笑了,唇角深深勾起,凄然而狰狞。

才退去的高烧再次涌上,他醒来睡去,却不再梦见欲望,甚至不再梦见临川侯。他的梦里只有永无天日的牢房,笞杖刑鞭凌乱敲打,然后被漫天鲜血淹没。

他也曾见过光。

曾以为是温暖日光,最终却发现是刀剑的刃光。

他失去了儿时的记忆,一生是从侯府开始的。七年来,不,现在是八年了,他似乎始终都在牢里,季允这条贱命,似乎注定永无天日。

烧起来时头晕耳鸣,他无法移动身体,却始终一声不吭。直到高烧退成低烧,他勉强站起身,发现已是魏清来后的第三夜。

明早就会有人来见他了吧?

季允想把自己收拾干净一点,地上的破瓷碗里有半碗水,他以之为镜,映出的除了他苍白沾灰的面容,还有身后不太平整的墙面。

墙面……不太平整?

那面墙的确不太对劲,靠下的部分更为突出,像是后期堆上去的新土。

莫非,以前某个犯人在这里挖过地道,担心挖出来的土被看守发现,遂用水泼了泥墙,将罪证伪装为不平整的墙面?

想至此,季允动了牢房角落堆的杂物。破木板,碎裂的木桶和锁链,发臭的茅草……挪开一切后,地上赫然是个容许一人通过的洞!

他掰一条碎木头,从铁栏外的灯里借了火,探入洞穴深处。

整条木头烧完,火苗依旧旺盛,说明这口洞连通外界。

那个夜晚,季允在洞口坐了很久,想了很多事。

直到清晨守卫换班,打开的牢门给终年昏暗之地漏出一抹阳光时,他终于踏入地洞。

在洞里爬了一刻钟,季允看见光亮,从洞口探头,发现自己已在侯府之外的小巷。

洞口被草丛遮掩,当他欲整个人钻出时,突然见头顶一把刀刺下——

对方戴着整张面具,只能分辨是个身材不错的男子。季允抬手挡刀,与人周旋几个回合,看出对方身手略逊一筹,但现下自己卡在洞口,想夺刀反刺并不容易。若真杀了人,反而更难走脱。

于是季允趁抓住对方一条胳膊,猛地往外一推,那人被推出几丈倒地,飞出的刀擦过季允肩膀,旧伤上添一道新鲜血痕。

季允并不好奇是谁想置他于死地,他拖着病体拼尽全力,背对初升朝阳暖黄的光晕,头也不回地扎进深巷。

临川侯府受辱八年的战俘,人人唾弃看轻的夏国贱种,终于在太阳升起又落下后,彻底沉入黑暗。

……

今天清晨的日光很是温柔,喳喳却十分聒噪,在程放鹤耳边叫个不停,不到正午就将他吵醒。

“饿了?没良心的小东西。”程放鹤一边骂着,一边从柜子里摸出鸟食。

魏清禀报道:“侯爷,季公子是今日清晨离开的,从牢房的地洞里。”

鸟食哗啦啦倒在掌心,直到装得太满、从指缝溢出,程放鹤才反应过来停住。

“走了就好。”他淡淡道,“去吧,该是午饭时辰了?”

“是。属下这就吩咐厨房。”

今日的临川侯格外大方,把一捧鸟食都喂给喳喳,鸟儿兴奋地啄他手心,力气之大让他想起……季允发疯的时候。

——怎么又是季允?

程放鹤一点也不想记起这个名字,任务清单里打勾的条目,就该尽快从记忆里删除。

他无端一阵烦躁,想找人聊聊天,可这些事没人会懂,只好把脑子里的系统抓出来:“我就说任务计划没问题吧。人家鼓起勇气向我求婚,本渣男说他只是个替身,还想让他把脸换给白月光——现在他逃离侯府,肯定回夏国黑化去了,这下你放心了?”

系统:“任务倒计时:一百九十六天。请宿主注意任务时间,在时限内让反派黑化。”

“诶我问你,等我穿走之后,这个世界是继续按照原书发展么?季允会一直在夏国当大将军,娶妻生子儿孙满堂最后寿终正寝的吧?”

如果系统回答“是”或者“不是”,程放鹤都不高兴。他希望系统告诉他,季允的确寿终正寝了,但没有娶妻生子,而是终生记挂被他亲手捅死的临川侯。

他一边想一边笑自己幼稚,都是穿过八本书的人了,居然还相信什么至死不渝的爱情。季允就算终生不婚,大概率也是因为被临川侯背叛产生心理阴影,或者性功能障碍什么的。

系统:“本世界结局受宿主后续行为影响,宿主可在离开本世界时存档查看。本书主线为夏国灭越,反派季允即便死亡,只要不影响夏国命运,书中世界就不会崩塌。”

“就知道说废话。”程放鹤翻了个白眼。

刚穿来时,这个系统不信任他的任务计划,每天都在催进度。后来任务逐渐走上正轨,系统除去日常倒计时,就不怎么搭理他了。

“侯爷,午饭已备好,可要现在端上来?”魏清问。

“嗯,你进来,陪本侯用饭。”程放鹤随手抓人陪聊。

菜品一盘盘端上,他眼风一扫便蹙眉,“换厨师了?”

魏清赔笑道:“先前侯爷说喜欢季公子的手艺,厨师们都跟他学过。如今季公子不在,让厨房按着公子的菜谱做了一桌,您尝尝。”

程放鹤看了看面前那道莲藕虾仁,记得季允做的莲藕不错,便试了一筷子,却清淡得咽不下去。

仔细一看,原来只在盘底铺了一层酱汁,不像季允做时,知道他口味重,就把酱汁细细淋过莲藕的孔隙,保证每一块藕都浸足了味道。

厨师学得来原料配方,却学不来季允的体贴心思。

一顿饭吃得闹心极了,最后程放鹤吩咐:“告诉厨师,不许再做季允做过的菜。”

他命人撤下剩菜,关上门,展纸研磨,决定写一封信。

心里不踏实,是不是因为季允离开后不知去向?

不如找个人接手吧,比如上次那个劝季允回国的云副将,该去见他遗落在外的少将军了。

……

季允在城中彷徨整日,傍晚时分徒步出城,没刻意往哪走,却不小心去了红螺寺。

两日前才过了上元节,夜里阴寒,红螺寺人气冷静,连卖红绸的都收了摊。

只有天盟树依旧高耸入云。

季允痴痴望着挂满红绸的树枝,径直走向它。

树下一个人也没有,上次来时,灯火点了整圈,如今熄得只剩一盏。寡淡的灯光下,喜庆之地但余寂寥。

季允定定站了不知多久,仍穿着狱中单薄衣衫,肩上新伤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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