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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我也要处理一些事情。”

“好。”

白年总觉得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可就是说不清。临走前瞥了眼佛祖,更是心惊肉跳,只见那佛慧眼半眯,笑唇在缭绕烟雾下阴森诡异,犹如讥讽、嘲弄。

像是在预兆某种不幸。



西厢房,第二回正式开始。

麻将桌上熟练洗牌的四双手珠光宝气,尤其是季夫人的帝王翡翠戒指,尚好的宝玉细腻温润,却又极其出挑,一眼便能看见它。

除却四位太太,另坐旁观的正是秦祉风。

“你们猜唐老爷子七十岁大寿那天怎么着?”季夫人将牌摆好,“斌城新区的工委书记乔孟归落马啦,一审判的死缓。”

林夫人诧异道:“老乔?老乔怎么了?”

“常在桥边走,哪有不湿鞋哦。乔孟归虽然有个当官的爹,但他可是在底层一步步爬上来的。他主政这五年,斌城新区的GDP上升几十亿哦,你们别看他这么厉害,他得罪的人可不少。”季夫人递出一张三筒,“抢了不少人的蛋糕吃,还和常务副市长不对付,这种人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哦。”

崔夫人出完牌轻笑道:“沆瀣一气,谁又比谁高贵。”

“杠。”林夫人敲出一张牌,“公开大会上,乔孟归那张嘴简直不饶人,说什么国资委的一些领导,以为他们比企业家还懂市场……挑起党派斗争对他这种党员有好处?”

王夫人摇头,“那肯定没有。不过政场就像沙场,尤其贪官污吏,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死也死在一条船上。”

“错了,”崔夫人笑着打断她,“你忘了?蚂蚱会跳船啊。”

“跳船怎么了?要么淹死要么碾死。”王夫人的笑容逐渐褪去,“韵琴,是不是嘛?”

不过是一句轻飘飘的含沙射影,却让林太太哑口无言。

“真不是我们说你,你这些天是忙糊涂了么?前几天唐老七十岁大寿,你怎么送了一个断头佛?”崔夫人笑得温柔甜腻,颇有江南女子的柔情似水,语气却毛骨悚然,“你知道外面的人怎么说你们家吗?说你是想吃唐老的断头肉。是不是呀?”

“封建迷信的东西不能信。”季夫人替她解围,漫不经心地碰牌,“小风,姨婆说的对不对?”

唐老,本命唐建国,正是秦祉风的外公。

秦祉风是一个坚定不移的唯物主义者,自然不信这些东西。可眼前这群人显然话里有话,尤其是季太太的提问就像一阵凶猛的潮流突然席风而来,要将他一同拉进漩涡之中。

“韵琴,你先休息,让小风替你。”

“……好,很久没打我都手生了。”

麻将桌上一出好戏刚上演就戛然而止。空气中散开辛辣的烟草香,只见季明玉夹起一支香烟吸入口中,烟雾萦绕在她莹绿翡翠上,耀眼光芒诡谲多变,同她犀利又复杂、总是看着秦祉风看的眼神一样。

细柔的侬言侬语的背后却是血雨腥风的名利场。

想了想,秦祉风还是决定坐上林韵琴的位置替她收拾残局。

准确来说,第三回合开始了。

“提起断头佛,我想起了我们上次吃的血鱼。”季明玉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地回忆起来,“一条刚从海里捞出来的鳗鱼,剃掉鱼鳞,端上来时还在跳动尾巴,一刀下去开膛破肚,你猜里面是什么?”

“血?”

女人的嗓音很轻,很细,却让秦祉风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好多珍珠。每一颗都价值连城。就着血水还可以把它的鱼肉吃干净。你猜我们在哪里吃的?”

“日料馆,或者饭店?”

王夫人和他碰牌,忍不住笑出声:“再猜。”

“确实是饭店,不过这道特殊的菜是李飞给我们亲手做的。那天晚上吃过饭我们就回去了,没过几天就得到李飞在家去世的消息。”季明玉边打牌边说。

李飞死了。

竟然,死了。

“你以为这就结束啦?”季明玉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刚下葬还不到一周,又被警察挖开坟墓,连骨灰盒都翻出来,朝里一看……里面竟然陪葬了五六个尸体,身上还穿着婚服。哎呦好吓人哦哈哈哈。”

秦祉风眉头紧皱,越发感觉全身寒冷。“他的死因还没查清吗?”

“有句话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呀。他就是这么死的,而且警察还查了他的冥婚,发现陪葬的全是官娼。真的坏哦,人都死了还要冥婚不让别人活。”

季明玉说着,另外三个女人也陷入回忆。那晚死不瞑目、眼球狰狞暴起的鳗鱼,没有鱼鳞只剩血红色、光秃秃的鱼肉在灯光下散发着油腻的油光。欣赏它痛苦却又不得不活下去的濒死肉体,胃里的嫉妒感再度来临,不知是哪位太太最先迫不及待地拿起刀子给它开膛破肚,新鲜的鱼肉还在跳动,鱼血自肚子流出,已有人迫不及待地用嘴接住。

肚子最深处便是熠熠生辉的珍珠,已被糜烂的鱼尸染成深红色,但依旧能闻到它散发出欲望的味道。

还有,还有什么?

还有那晚的权色交易。她们至今还记得李飞年轻性感的裸体。

可惜死的太早,不然可以再玩好多年。

如此毛骨悚然的事物从她们口中说出却带着太浓的玩笑和鄙夷意味。视人命如草芥,冷血,给人的感觉似曾相识,裹挟一种香到发臭的气味,秦祉风每次闻到都要作呕。在这个圈子里,所有人都是可以随意利用,被明码标价的工具、物体。

“我记得他死后没两天就让警察查出很多条权色交易,这里面就包括裴盛的会所,好像叫黑桃俱乐部?”林夫人说。

“对。小风,你认识裴盛吗?”

“认识。”

季明玉感叹道,“裴盛年纪轻轻能在黑道上混这么多年也不容易。挺厉害的。”

岂止是不容易,裴盛都快杀疯了。

她们暂时不确定李飞的死因,但都知道那些莫须有的“冥婚”、“陪葬”的传闻都是裴盛一手操办,将严肃的政事娱乐化渐渐就会在公众脑中淡忘,慢慢地,上面的人也就懒得继续查了。都说他杀人刀刀见血,这样一想,看来并不是传闻。

“就他?”秦祉风发出嗤笑,“就那个和金毛狗同款发色的小白脸?他也配?”

“不要小瞧他。”一直旁听的崔夫人都忍不住插嘴,“你看过他开的画展吗?每一幅画都很出名。”

所谓开画展,不过是拿来洗黑钱用的展览,一场展览能洗几千万,第二天直接打到美国账户。

崔太太点到为止,没有多说。

“笑了,”秦祉风随手打出一对顺子,“他那幼儿园水平都能开画展,那我也能。”

“……”王太太露出微笑,“小风果然还是那个刚正不阿的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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