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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顺着面颊缓缓淌下来。

“你既然认得我,就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迟莲斜剑指地,冷然道,“帝君尚且弹压不住我,你又算什么东西,敢在这里跟我讨价还价?!”

那人后退一步,抬手抚过面颊伤口,再放下时,脸上已光洁如新。平心而论,他生得明眸皓齿,俊秀得甚至近于阴柔,其实是万里挑一的好容貌,可总有几分说不上来的邪气,跟迟莲站在一起时格外明显。他眼中杀意闪动,却并不发作,反而维持着表面笑意,道:“也是,我这样籍籍无名之辈,当然不能与仙君相提并论,毕竟你可是以卑贱之身一步登天、又因尊神陨落而被逐出白玉京的丧家之犬呢。”

“如今竟然沦落到被凡人驱使,要是你过去的同僚知道了,必定会对你刮目相看吧,迟莲仙君。”

但这几句话却没有收到预想中的效果,迟莲对他的挑衅不以为意,冷淡地道:“我受谁驱使,不劳你费心。”他瞥向甘露台上方的巨蛇,灵光乍现,忽然念出了一个名字:“仇心危?”

“不错。”那人笑意加深,甚至有几分赞许的意思,“这一回是我失策了,不过要不是你在旁边帮着他们,那些凡人恐怕想破了头也查不到我身上。”

“那倒也未必。”迟莲道,“且不说这个,天庭万年前定下铁则,神仙妖鬼俱不得擅入人间,你既然不是凡人,身边还带着蛇妖,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仇心危眼波流转,避而不答,反倒玩味地道:“迟莲,你都已经不是天界的仙君了,怎么一开口还是白玉京那副令人生厌的腔调,该不会以为自己有朝一日还能回去吧?”

迟莲:“我跟你很熟吗?你这么在乎我被逐出天界这件事。”

“算了,闲话还是留着以后再说吧。”仇心危不跟他打嘴仗,非常自然地转换了语气,就好像一开始挑衅的人不是他一样:“我们还是回到正题上来。我方才说事出有因并不是诓你,他们之间的确有一段未了恩怨,既然今天你在这里,不如也一起听听,看看我们此番上门到底有没有道理。”

说着,他挥手撤去了甘露台上隔绝乾圣帝的结界。皇后已面无人色,僵硬地看着不断靠近自己的巨蛇,动又不敢动,眼泪簌簌直下,喉间发出濒死般的微弱呜咽,拼命伸手试图抓住乾圣帝的衣袖:“救我……陛下救救我……”

乾圣帝死死抓住御座扶手,老迈身躯颤抖如风中残叶,双目圆睁,却不答一字。

仇心危抬手弹指,射出一点银光没入蛇妖额心,刹那间,随着蛇口张合,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天穹之下回荡着的低沉声音:“还给我……”

“还给我……”

“什么?”

乾圣帝先是怔愣,随后某一刻忽然就不抖了,反而奇异地镇定下来。好像妖怪一旦可以说人话提条件,那他就仍然是君临六合的帝王,天下万物都是他的臣民:“还给你什么?”

“谁欠了你的东西,你与朕分说,朕为你做主。”

可是蛇妖像是没有听见一样,明黄的双眼一瞬不瞬地望着他身边的皇后,喉咙仍然不断发出低沉而哀伤的声音:“还给我……”

乾圣帝立刻问:“是皇后?皇后拿了你什么?”

皇后面无人色,右手精心养护的指甲因为过度用力而生生崩断。她咬紧了嘴唇内侧的一块软肉,试图藉由疼痛让自己镇定下来。这低沉的声音唤醒了某些回忆,那是她一生的梦魇,是比凡人骤然看见妖物更为强烈的恐惧。

“本宫不知道你要的是什么!”她突然凭空生出一股胆气,厉声呵斥道,“自古人妖殊途,你不安生地待在尧山,反而到人间兴风作浪,就不怕上天降罪吗!”

第11章 龙夜吟(十一)

蛇妖被她吼得一缩,偌大的一只妖怪,竟然委委屈屈地蜷回半身,闭嘴收声,求助般地转头望向仇心危。

银发男人总是带着笑意的嘴角回落下来,喉间发出冷冷一嗤。

迟莲:“……能不能稍微有点出息。”

他又仔细地从头到尾观察了一遍这只蛇妖,这回光天化日之下,终于看清了它是个什么玩意,不由得心中一动,低声自语道:“蚺龙?”

仇心危很不客气地说:“皇后娘娘虽然嘴上不肯承认,可看样子与它是旧识呢——竟然连它是从哪座山头来的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伸出手去,那青色的庞然大物便温顺地收起獠牙,垂头丧气地靠近他,任凭他将手搭在自己头顶。仇心危摸了摸它的脑壳,对这形容凶恶的巨蛇居然意外地有耐心:“它虽然神似巨蟒,却并不是真的蛇妖,而是蚺龙一族。”

“蚺龙是上古八大异兽之一,形似龙而无鬃须,腹生四爪,性情凶悍,鳞甲有剧毒。它们这一族以前生活在北海骊洲,先祖曾是洲主麾下大将,但因为犯下大错,被天庭某位尊神贬入凡境。”仇心危意有所指地看了迟莲一眼,“此后它们便栖居于尧山大泽之中,被瘴疠环绕,凡人难以接近,所以在人间没有什么异闻故事流传下来。皇帝陛下不认得也不稀奇,倒是皇后娘娘博闻多识,令人敬佩。”

皇后冷笑:“确实凑巧,本宫正是尧州人氏,家住尧山附近,小时候听过些蛇妖的传说故事,所以猜测了那么一句,你仅凭只言片语就要定本宫的罪,未免太过牵强了。”

“皇后娘娘对它的了解,可不只是‘仅仅而已’啊。苦主都找到你眼前来了,还要狡辩吗?”仇心危信手一挥,袍袖瞬间暴长三尺,直接将站在甘露台东侧的皇后的父亲、承恩侯郑缙给卷了过来。

他啪地打了个清脆响指,解除了郑缙身上的幻术:“一切前因后果,还是请承恩侯来详细说明吧。”

郑缙才刚从茫然飘忽中惊醒,一睁眼就对上蚺龙那对比鸡蛋还大的黄眼睛,吓得“嗷”一嗓子跌坐在地,心都差点从喉咙口里蹦出来。再一看周围的情形,不由得毛骨悚然,哆嗦着问:“这、这是怎么回事?”

“侯爷好。”仇心危笑眯眯地弯腰凑近他,说出来的话却比寒冰还要令人心冷,“这不正是您和皇后娘娘想要的结果吗?你们父女真是一个比一个贵人多忘事啊。”

“你住口!”郑缙惊恐交加,甚至顾不得旁边还有人在看着,扑过去要捂他的嘴,“你胡说什么!”

仇心危怎么可能叫他轻易近身,手臂轻轻一拂,看上去不过就是抬了下手,却立时将郑缙整个儿掀了出去,骨碌碌地滚到了乾圣帝脚下。

“你这妖道……”

“郑缙!”乾圣帝终于忍无可忍,暴喝道:“你给朕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陛下!”

郑缙一听到他的声音,立刻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膝行至乾圣帝脚边,悲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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