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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收的,有在江南收的,都沾手了她在江南贪污受贿的事情。
她为了摘出自己的罪责,把她们都推出来挡死,而顺德帝,她那位胞弟也毫不客气,将她们每个人都直接在她的殿内斩首。
十四具尸体的血有多少?康安帝姬不知道,她只知道,她整个殿内的地毯都被浸透了。
她甚至不敢踩下脚。
她把所有人都赶出去,双目空洞的坐着,望着那十四个人,只觉得心口愤怒与恐慌交织,不断地扭曲,纠缠,各种阴暗的心思都在蔓延,手脚却越发冰凉。
她知道,顺德帝砍杀这么多人,是在给她警告。
她此次虽然逃过一劫,但是她那位好胞弟已经知晓了她的所作所为,虽然留了她的颜面,但也断了她的手脚,她的人死了一大□□翼都被斩了。
就连她在江南攒下来的大部分家业也都被顺德帝挖出去,充了顺德帝的私库了。
康安心中越发愤懑。
若是顺德帝把那些银子拿出来填国库,她也就认了,可顺德帝也是拿去添了私库,自己享乐去了,他们姐弟有什么任何分别吗?顺德坐在帝位上,也没比她高尚到哪里去!
她正恨得牙关发痒的时候,殿外走进来一个太监来,站在殿内满是鲜血的地毯上,给康安行礼:“奴才见过帝姬。”
康安冷眼看过去,那是顺德帝身边的心腹太监,她冷冰冰的问:“皇弟还有何事吩咐?”
那太监一脸笑模样的站在一堆大睁着眼的尸体旁边恭喜康安帝姬,道:“回帝姬的话,好事情,帝姬早些年在江南耽搁了好年华,年已双十却依旧未曾出阁,圣上心疼您,前些日子给您挑了好些个世家子弟,过些日子太后过寿,正好给您选一选。”
“您是圣上唯一的嫡亲姐姐,圣上疼着您呢,满大奉的大好儿郎,都随着您挑。”太监嘴里的吉祥话一句接着一句往外说,说的康安浑身发颤。
一旦嫁了人,她就再也不是皇朝公主,而是他家妇人,身上插手皇家事务的权利便会逐渐被收回,她将被那些男人困住,她的好皇弟,是想赶紧把她给嫁出去,再寻个理由把她一家外放,让她永远远离皇权,永远当一个闲散公主。
她不能嫁!
她不要变成别人宅院中的妒妇,她不要永远仰男人鼻息而活!
艳色指甲掐进肉里,康安帝姬的头皮都跟着发紧,她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康安谢恩,劳烦回禀圣上,康安,会好好瞧一瞧的。”
太监离开凤回殿的时候,沈蕴玉也进了宫。
夜色寂静。
沈蕴玉踩着长长的台阶,入了太极殿。!
第18章 格外可怜可爱
他是踏着夜色来的,夜色下的皇城成了一座巍峨的坟茔,白日里的歌舞升平朱墙琳琅都被埋在了夜色中,夜风将树叶吹得沙沙作响,他入太极殿的时候,顺德帝正在太极殿之中看奏折。
顺德帝时年不过弱冠年华,少年天子,在江山社稷上自有一番见解,但奈何太年轻,在满朝文武一帮老狐狸的眼皮子底下还不够看。
朝堂就是这样的,在没有外敌的情况下,天子强盛则众臣顺服,天子弱势则众臣欺压,就如同一根相互角力的绳索,互相拉扯。
顺德帝心里窝着火,便总是召见沈蕴玉,有什么事,都要问过沈蕴玉。
因为沈蕴玉是他的孤臣。
北典府司是站在所有朝臣对立面上的,独属于帝王的刀,沈蕴玉的性命都依托于他的一念间,失去了他的偏宠,沈蕴玉必死无疑,故而,沈蕴玉是他最忠诚的恶犬,他有很多话都只跟沈蕴玉说。
“朕的皇姐,当真是在江南待的心野了。”顺德帝立于案牍之后,身穿一身黄色明袍,自嘲着摇头道:“这么大一笔钱,真是让朕刮目相看。”
顺德帝生的斯文儒雅,乍一看没有棱角,但仔细一看,狭长的眼尾里满是沉甸甸的心计。
“沈爱卿啊,你说说,这江逾白处处给朕那好姐姐托底,当真是因为过去的情愫作祟,还是因为江逾白存了些旁的心思呢?”
权臣势大一手遮天,盖了皇权也不是稀罕事。
顺德帝正一笔写好一个字,抬笔收势,便听沈蕴玉道:“臣不知,若圣上想知道,臣去查。”
沈蕴玉入了殿、行了抱拳礼后,便一直安静地站在一旁不出声,顺德帝说什么他便听什么,像是个哑巴一般,等顺德帝问到他头上来他才开口。
顺德帝就喜欢沈蕴玉这样的,咬人的狗不叫,安静地立在他身侧,但只需要他一个指令,沈蕴玉就能把别人的脑袋砍下来挂上。
“罢了,康安好歹是朕的姐姐,嫁出去后便好了,江逾白,文官之首,朕还动不得他。”顺德帝扔给沈蕴玉一个奏折:“诺,查点能查的吧,最近刑部那头刚送上来的案子,你瞧瞧看。”
沈蕴玉接过那张奏折,上面写着四个大字。
私盐
私铁。
大奉重刑律,贩卖私盐私铁都是死罪,只是平日里这种事都是由刑部的人来查的,沈蕴玉多还是负责查皇室的事,能让顺德帝把这个案子挪到沈蕴玉这里,怕是这案子里还有其他的蹊跷,不方便给刑部。
“刑部那边的人办事,朕信不过,还是你去瞧一瞧。”顺德帝道:“朕赐你金牌,在外遇事先斩后奏。”
沈蕴玉低声应下,随即出了皇宫。
夜色下的皇宫外一片热闹,內京解了宵禁后,京城便变成了一座不夜皇城,一到了夏夜,护城河上便驶过一条条游船画舫,上面坐着京中花楼里的头牌弹唱,沈蕴玉自一片繁华中穿行而过,踩上矮墙,继而跳上房檐,立在房檐砖瓦,迎着弯月,俯瞰纵跃于街巷间,足尖落瓦时悄无声息,如暗夜穿行的影子。
他一贯都是踩着瓦片回沈府的,但今日,他却去了江府。
江府没挂灯,那位夫人并不想见他,但他已被熊熊野火烧了一日有余,这位夫人不想见他,他却得来见见这位夫人。
就当做是他昨日连夜把石家二爷捞出来的报酬吧。
离清心院越近,沈蕴玉脑海里昨日的事情就越清晰,那位夫人在锦被中扭动,泪眼朦胧的啜泣,躲在被子里不敢看他。
一切画面都渐渐清晰,沈蕴玉跳到清心院上方一棵树上,远远看见半开的窗户时,只觉得心肺都跟着烧起来了。
但他并没有从那小窗之间翻进去。
因为他看见了江逾白的身影,从清心院外,光明正大、步履平缓的走了进来。
院中每一个瞧见江逾白的人都在给他行礼。
他推开了门。
沈蕴玉立于暗处,他透过半开的窗,瞧见了房内偌大的琉璃镜。
琉璃镜里倒映着两个人的影子。
他们在拥抱。
高大的白色衣袍将粉色裙摆拢入怀中,沈蕴玉的目力足够看清楚两个人动作间衣尾荡漾的弧度。
花影压窗,美人面上一片润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