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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对不起。”
过了很久很久,他才艰难的把这三个字吐出来,他像是喉咙里被插了尖刺,每个发音都异常艰辛,字字泣血。
他只能先道歉。
“打住。”言何甚至笑了。
他在有些昏暗的客厅中扬起嘴角,笑的不可自抑。
“温北啊。”
他半捂着嘴,笑意从指尖泄露:“你有没有发现,你的对不起……都快成口头禅了。”
他大抵是真觉得可笑,眉眼都弯了起来。
只是不知,其中有多少心酸。
他或许是不甘心的,喜欢了好多年啊,都要成习惯了。
对方已经融入了他的生活,土匪一样占据了自己的领地,要赶走也是需要时间的。
言何仰倒在沙发上,胳膊压住眼睛,他缓了一会儿,淡淡开口:“就这样吧,温北,各自安好。”
“如你所说,我们各有各的路。”
“你就当我,从来没有穿过来,继续往前走吧。”
温北正襟危坐,全身都绷着,像拉满的弓。
他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规规矩矩的。
闻言,他按住自己的手,力气大到骨节都泛了青。
他忍了又忍,把嗓子里憋着的那点异样吞下去,克制着,小心翼翼的说:“可是你已经来了……”
如果言何没来,他大概会选一只同样低等级的、没有什么脑子的雄虫,然后嫁过去,打也好骂也罢,冷落也行**也可,最后丢了半条命,拿了信息素样本。
如果顺利的话,他们会研究成功,缔造出一个新时代。
这个时代有好有坏,有的虫会很开心很感激,有的则会怀恨在心,处处使绊子。
这些都没关系,他达成了自己的使命便好,最后再如言何说的,他会卸磨杀驴,把那只在他身体里留过痕迹的雄虫杀掉。
至于他自己能不能活下来,好像也没什么所谓了。
或许有时候,尊严情怀信念使命,都比单纯的“活着”重要。
从前他这么想,现在也没改变,只是……
只是有个人,他从很远很远的时空而来,在这里拥有了很高很高的地位,无尽的荣耀、舒服的生活、数不尽的钱财。
他只要招招手,就能拥有更多,但他没有。
他好像是为他而来的,一只手便能把他从泥泞里拉出来,拍拍他身上的灰尘,痞里痞气的哼笑一声,然后说——
“哎,怎么搞的脏兮兮的,小花猫似的,来,给你擦擦。”
他不会嫌弃他身上的土,也没有被他的故作凶狠吓跑,只满目怜惜、又或者是爱意,把他拥进怀里。
这不是他第一次救他,也不是第一次被推开。
仔细想想,这大概是世界上唯一一个不求回报爱着他的人。
温北坐在那里,过往的每一幕,每一帧画面,都在他脑海里循环播放。
在虫族的第一次相见,言何看他的那一眼,还有他故意凑在他耳边说话时,言何微微垂眼,眸中似有浓烈的情绪。
从前温北看不懂,现在也理解了,那是久别重逢的欣喜,和爱而不得的痛意。
后来对方一直对他很好很好,好到他不止一次怀疑言何的性别,和那壳子里面是否换了人。
丛书杨安排鸿门宴的那天,言何曾把他抱在怀里,却也只短暂相拥了一秒。
他那时以为对方只是做做样子,替他在众人面前挣个面子,如今想来,那双眼里大概是有不舍的。
因为照顾他的情绪,体贴他的想法,甚至耐心的一点一点教会他什么是喜欢。
在他记忆错乱、懵懵懂懂时,言何给了他百分百的尊重和爱护。
这一切,都不是一句简单的“喜欢你”可以做到的。
“给我吧。”
言何站在他面前,朝他摊开手。
那只手白皙修长,指甲修剪的干净平整,和他这个人一样,温润如玉。
就算闹到这个地步,也没冲他发过一次脾气。
温北没动。
他不想还。
东西舍不得,人也舍不得。
归还了吊坠,他们好像就真的没有任何关系了。
“南南。”言何温声开口,把催促也说的几近温柔:“别闹了。”
一回生二回熟,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又何必装作青涩。
温北唇角紧抿着,到了这重要的关头,他一个字也吐不出。
从前言何总是纵容着他,有什么分歧吵架,都先低头哄他,就算不是他的错也哄着。
把他惯坏了。
现在言何抽身要走,他连挽留都不会,笨拙的像个傻子。
“我……”
良久,他压着颤抖的嗓音,低低抽气,问:“我可以……买下来吗……多少钱都可以,什么都可以……”
言何垂眼看他,没有说话。
或许是房间里光线太暗,衬的他那双眼,无悲无喜,不带一丝一毫感情。
被温柔眸光注视的久了,这样的眼神还是温北第一次见,每一眼都像针尖刺入皮肤,一点一点深入,扎穿骨头才好。
凌迟似的。
温北抖了下,倏地移开脸,不愿对视。
言何不说话,他只好自言自语似的继续说:“求求你,你如果不缺钱的话,想要什么呢……我什么都可以给的……我也不会拿这个威胁你什么,我只是想,留个念想……”
留一个,言何爱过他的证据。
要不然往后岁月漫长,他怕他记不清所有细节,一切都像梦一样散掉。
“不可以。”
听到这里,言何终于开口,他静静地注视着温北,语气不容置喙:“我没什么缺的,你身边也不剩什么有价值的,温北,我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已经亏过两次了……
不会有下一次。
“行了,别在这装深情了。”言何指尖向上,招了招手,催促着:“我一会儿还有事,快一点。”
他许是真的以为温北不在意。
也可能是知道他在意,故意刺他。
不管怎样,这句算得上绝情的话果然有用,温北猛的闭眼,然后一直紧握的右手缓缓张开。
掌心里,躺着一条吊坠,他戴了许多天,那一尾银鱼也依旧亮闪闪的,不曾黯淡。
言何轻飘飘抽走它,揣进口袋里。
“行了,星币我直接打到你卡上,记得收。”言何很满意,他拿过自己的包,离开时的脚步轻快,似是卸掉了什么重担。到门口时,他微微偏头,看到温北杵在客厅中央的地毯上,看样子是追了几步,又停下了。
他们安静的对视两秒,言何说:“以后好好生活。”
言何走后很久很久,温北站不住了。
他手撑着膝盖缓了缓,慢慢蹲下来。
几滴水珠直愣愣掉下来,落在毛茸茸地毯上,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