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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橙眉心跳了下,听见广播里继续传来声音:“段枞,听说你要转学了,你或许不认识我,噢,不对,你肯定不认识我。但我还是想和你说——我喜欢你。希望你之后的生活顺利,万事顺遂。”

话音刚落,全校发出爆炸式的起哄声。

段枞撑伞,像是司空见惯,没什么多的情绪在脸上显露,“走吧。”

温橙努力压下心尖翻涌的酸涩情绪,脑子里回放这首叫《暗恋航空》的歌。心脏好像被什么反复摩擦,眼泪偷偷掉下来。

“即使恋上你,都差天共地——”

“你永远不知道 ,这里有双眼

“在看你——”

*

车是加长的款式,温橙局促地靠着边坐。段枞父亲没在这辆车,单独坐的另外一辆。沈如坐在前排,全程没怎么出过声,直到嘉尾江附近,才端庄温柔地问:“姑娘,停在嘉尾江哪儿?”

温橙分外窘促,自卑得无所遁形:“桥上就行,谢谢阿姨。”

“不用谢。”沈如笑了下,“上次见面好像也是在嘉尾江。”

段枞摆弄手机的手停下来,不记得沈如嘴里的上次是哪次。

“对,”温橙知道沈如在说哪一次,“去年暑假,我在烧烤摊做服务生。”

段枞回忆了下,却发现和温橙相关的记忆,脑袋里好像没有几处。

模糊的,不那么清楚的。

他好像,一直没怎么真正在意过她。但仔细一想,却感觉又发现了很多。

司机的声音在前方响起:“到桥上了。”

仿佛有“叮咚——”的一声,温橙手指蹭地掐进皮肉里。

这道声音像她十七岁的休止符。预告着她和段枞真要说再见。

偏偏是嘉尾江上。

她和他在附中第一次说话,开学的第一天,也是在嘉尾江上,烧烤店旁。

命运的馈赠好像从来就是有征兆一般。她以前只觉得嘉尾江的风会吹来见面,却没有想到,它也吹去告别。

沈如:“嗯,就停在这里吧。”

温橙拎起书包起身,在开门的问题上犯了难。她不会开这个门。

好在段枞似乎看出来,率先下车替她拉开了门。

温橙弯着腰下车,橙色帆布鞋踩在潮湿的桥面,嘉尾江的风今天格外凉,冷得人眼睛生疼。

风吹乱发尾,波光粼粼的江面在不远处反射暴雨的动静。现在近黄昏,路灯还没开,天空灰沉沉的遮挡水雾。

身量欣长的男生穿蓝白的附中校服,短袖下露出一截劲瘦有力的手臂,头发被风吹得蓬勃一些,眼睫浓密的往上掀起。

有嘉尾江的雾水沾在发尾,更显漆黑的柔顺。

这是他最后一次穿附中的校服了吧。

温橙站在江边的护栏,就在这短暂的几十秒里,想起了很多很多个瞬间。

2016年的春节,烟花绚烂之际,他率先对她说出口的新年快乐。

段枞,今年还会对我说新年快乐吗?

去年的雪下得可真大啊,她借着岑梨的关系,和他一起在暴雪里里扔雪球打雪仗。

段枞,今年还会下雪吗?

在地铁里,他朝她伸来的手,说没有丢下她。

段枞,可这次,为什么又要告别了呢?

答案当然昭然若揭,没必要自欺欺人——于他而言,她和别的其他女生没什么不同。

温橙退后几步,靠在嘉尾江密布的栅栏前,第一次朝段枞扬起手。

身体里有无数道不想分开的声音在叫嚣,好像要冲破禁锢的设防线。

她很灿烂地扬了个笑。

“段枞,再见。”

温橙,的确是该告别了。

十七岁已经来了,往后的日子,要做好再见不到段枞的准备了。假若万幸再见,也要做好参不进他世界,旁观者的准备。

整个高二这一年,她也一直都是他生活的旁观者。

能看见,不能参与。

能暗恋,没有结果。

只是一场盛大的虚妄,一场延绵不绝的梅雨季,如今是该到停的时候了。

“嗯,走了。”段枞转身拉开车门,校服一角鼓进嘉尾江的风,吹得鼓动。少年低头拉扯了下校服,随后抬脚迈上汽车。

温橙抬起手想拉住什么,只摸到一捋嘉尾江夏天的风。

汽车很快横跨整个嘉尾桥扬长而去。泪水盈在眼睛里,风干涩地不停地吹,这一刻,好像连眼泪也流不出。

只觉得身体和心脏也少了一块,温橙闭了闭眼,靠在嘉尾江的栅栏上,身体缓慢地往下滑,直至乌发缠在栅栏,蹲在了地上。

暴雨天很少有途径的行人,温橙举着伞,把脑袋埋在膝盖里。眼泪像被扎破的气泡,一颗一颗哗啦哗啦往下砸,顺着膝盖流在潮湿的地面。

是不是只有结束这段无望的暗恋,接下来的日子才会顺遂,不再难过和痛苦?

如果真是这样,温橙,要不就在十七岁的第一天,结束掉这一切吧。

反正,未来的温橙和段枞,也只会渐行渐远。

真是应了那句歌词。

即使恋上他,也差天共地。

大概,这真的就是故事结尾。

第32章 第一缕日光

胡步青赶来的时候, 温橙已经擦干了眼泪。

“怎么了橙子,”老人火急火燎地抱住温橙,“刚刚在电话里怎么哭得那样伤心?”

胡步青知道温橙生性坚强,照顾温橙这么多年, 就没见过她掉几次眼泪。更别说是这种上气不接下气的哭, 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温橙被奶奶环在身上, 下巴栽在老人肩膀, 刚控制好的情绪忽然又泄闸,像汽水揭开玻璃盖般倒了出来,嗓音带哭腔道:“没事了, 奶奶。”

“这么可怜呢我们小橙子,”胡步青心疼地摸了摸温橙脑袋,“也好, 跟奶奶去苏城,凡事也有个照料,总比你一个人呆在这里强, 孤苦伶仃的多可怜。”

温橙仔细想了想要不要去苏城的问题, 摇头:“奶奶,我刚刚是一时气话。我还是想呆在这里。”

这里还有林时宜, 有附中的同学和老师, 有胡步青种植的葡萄风信子, 有她熟悉的一切。她不能因为意气用事离开这里。

胡步青边摸着温橙脑袋边试探性地问:“那刚刚是因为什么事,哭得这么厉害?”

温橙吸了下鼻子:“奶奶, 等以后, 到了我能说出这个原因的时候, 我再告诉您好吗?”

她现在没有说出口的勇气。也不想告诉奶奶,她是这样一个脆弱的人。

仅仅是因为一个男生, 情绪起伏就这么大。

很久以后,到了温橙长大,再回忆这一段,她其实很想告诉那个十七岁的温橙。

没关系的,年少的时候总会有这样脆弱的时候。没必要觉得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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