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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腿淌下一股骚腥的水来,随即仰天哀嚎一声,大有拼死一搏的架势。然而天不遂人愿,看客的起哄声还未止,他便已被虎撕咬去了半个肩膀,紧接着就是颅骨碎裂声。
那个奴隶连声呜呼也没来得及发出,就成了一缕血溅兽台的亡魂。
何等惊心动魄的一幕,却日日在这兽台中上演。伽萨若真呆在这里,更是不知历经了多少次生死一线的时刻。我如今见到的他,是浴血而成的。
我蓦地发觉,他这个人所经历的残酷之事,远比我知道的要多得多。
血腥味弥散升腾,我身上亦如同着火般热起来。这是情动之兆,我心道一声不好,急忙想从人堆里挤出去,却见那虎吃完了人,此刻眼睛正攥在我身上。
我一迈步,那虎便逐步逼近了,刹那间凌空跃起扑在我面前的铁栏上,发出如雷的震响。它着魔似的撕咬着铁栏,厚重利爪几乎要将精铁压弯。身侧的看客贵人皆含畏地退开两步,将我全然暴露在虎的眼中。
“推他下去!”
僵持之间,不知谁突然出声喊道。顷刻,周遭人的眼神从畏惧转变为了狂热。
他们一哄而上钳制住我的手脚,高举过铁栏。
下一刻,天旋地转,我滚落圆场。
庸民依旧在欢呼吵嚷。像我这样的人,他们本就不期盼一场厮杀,而是期待着虎将我撕成碎片、血流成河。
晟都生活穷奢极欲,享尽酒池肉林之后,能让他们叫嚣激动的也唯有流血和死人。
方才我尚且在为那虎口亡魂叹惋,焉知眼下我亦深陷樊笼,命悬一线。
虎大吼一声,振得我两耳嗡鸣不止,一股腥甜涌上喉头,鲜血几乎是喷洒而出。那血滴落地面,仿佛触了虎的软肋,叫它一改先前凶残之相,先是趋近地面嗅了嗅,又踯躅几个来回,这才重又目露凶光,蓄势待发。
铮——
此刻一声弦鸣自远处传来,眨眼间白羽箭已破空而至,随着一声闷响深深没入了虎颈的皮毛中。三棱箭镞贯穿虎颈,血从两侧洞中喷涌出来。
又是两声弦音,白羽箭彻底洞穿了虎的咽喉。它哀嚎着倒下,像一座轰然倒塌的山,血是山上奔腾四涌的溪,飞快地带走了它所剩无几的气息。
兽台入口的光亮处站着个英挺青年,手中握着一张牛角弓。他随手将弓一丢,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下水来。
与此同时,兽台最上端的雅座传来一阵掌声,接连几声喝彩,让伽萨的脸色格外难看。
“放他出来。”
我听得出他强压着火气,顾不得旁的,连忙爬起身至出口,守门的两个武士却无开门之意。
“入圆场者皆为奴。”雅座中人朗声道,“小爷出几个钱买他?”
什么奴,我分明是被他们推下去的!
台内看客缄口等待伽萨出声,千双眼睛牢牢盯在他身上。我自感血气翻涌,扶着铁笼不住地喘气,只盼他快些救我出去。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工夫,已有武士牵着另一头狼候在远处。他若不肯开口,我便从饲虎变成了喂狼。
“一两。”伽萨懒懒张口报了个数,讽笑声便排山倒海地从四面倾泻下来,险些将我的脊梁都压折了。
“五两,我买他!”座上有人高喊。
“这细皮嫩肉的,怎么也值十两。”雅座中人笑道。
“二十两。”右上座的男人风流侈靡,扬手抛下个鼓鼓囊囊的荷包来,“爷今日要看这美人儿喂狼!”
武士牵着的黑狼闻声而动,将身上束缚的锁链拽得“哐哐”直响,几个彪勇壮汉险些拉不住它。
我急切地望向伽萨,喉中怄着一口血,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背着光,我亦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得焦急地扶着笼,看着他一步一步从阶梯上走下来。
“一两,一个人头。”
话音刚落,自外涌进来一队银甲护卫,拔刀出鞘,见人便砍。一时间,昏暗兽台内血流成河。
伽萨轻松放倒几个武士,弯腰从一人腰间摸出了钥匙。鼎沸人声里,他慢条斯理地选中一把黄铜钥匙,打开铁笼。
我连忙出去,刚要道谢便被他若霜的面色堵得噤了声。
“眠眠,你不该到这地方来。”他极为冷淡地吐出这句话,却还是伸手抄起我的膝弯,将我打横抱起。
我默默伏在他胸口,听到内里冰雪冻结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久等啦~喜欢上线一些小帅哥。
第35章 圈套
嘴上说着坦诚相待,实则对我瞒得严严实实。那兽台里头,究竟藏着什么不得了的秘密,要让他对我冷脸?
我倚在窗前,看着秋风将一树枯叶拂落在地。夏日里郁郁成荫的绿叶,说败就败了。
“主子有心事?”青云正巧抱琴进来,身后跟着白虹。晟都气候干燥,我生怕琴面开裂,几日前让他拿去交由琴师保养,算算日子是该取回来了。
“主子不高兴。”白虹一向心思简单,倏地窜到我跟前,神秘兮兮地掏出一把盐焗花生,“主子吃这个,我刚从膳司偷的。”
“又给厨娘揪耳朵了罢?”我捏起一粒递进口中,装作无事打趣道,“整日里翻墙爬树、偷鸡摸狗,万一哪天伤着了,我可是忧心得很。”
闻言,白虹“嘿嘿”一笑,亦盘起双腿席地而坐,得意之色都写在了脸上。若他是一条小狗,说不定现下尾巴都能摇到天上去了。
念及小狗,我脑海中便闪过一只健硕的白狼,又遏制不住地想起它的主人。
真难猜啊。我参不透伽萨的心,做什么都是徒劳。
“主子生辰那日,看到烟火了么?”青云冷不丁开口问,“殿下专为主子安排的。”
烟火?
我在记忆中仔细搜寻着,车厢外似乎是有些惊雷炸响声。可惜那时我俩在车内闹成一团,他一面抿嘴不言,一面手下的动作也未停过,以至于气氛忽冷忽热,弄得我好不难堪。这般情景下,纵使外头火树银花、天仙下凡,我也无心去看了。
“别生气呀,我以后都不去那儿了。”我只顾披着衣服往他身上爬,顺道卖个笑脸,”就当是我错了,好不好?今日是我生辰呢。”
伽萨不急着答话,反而用一块丝绢细细揩去指间白浊,末了将我往怀里搂了搂,这才松口:“下不为例。”
“嗯。”我拢起里衣,安分地待在他身侧。虽是咫尺之距,却好像如隔千里。
越是这样,我越想知道那兽台里的真相。
我托着腮慢慢嚼那颗花生,正巧见一道身影从阶前掠过,连忙起身追出去。
“二殿下。”
伽萨步子一顿,闻声回眸。我抱着琴,讨好地凑上去:“今日空着,我弹琴给你听。”
他垂眸看了眼我手中精心修缮过的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