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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额前,仿佛行一个虔诚恭谨的礼。随后每个孩子都如他们一般行过礼,彼此牵起手往囚车里去。

我张嘴想唤他们回来,却因牵动腹中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寒风仿佛冻住了嗓舌,我匍伏在雪地中,双眼死死盯着将他们推进囚车的几个官兵。

万明人会怎样对他们呢?放血、剖心、取髓,还是将他们活生生地推入药炉?他们还那么小,对一切都尚且懵懂的年纪,脸颊上的稚气还未完全褪去,万明王会不会强迫他们雌伏身下当蛇奴?在宫里,没有人会把他们当人看。没有爹娘,没有家,或许连一顿饱饭也不会有。

一旦踏入宫门,就再无回家的机会。

我强撑着身子站起来,拖着脚步在地上挪动。

“回来……”我听见自己字不成音的呻吟,被北风吹散在穹野之外。

又一只箭离弦而来,扎入我的后腰。我被背后突如其来的推力狠狠带了一趔趄,重重摔倒在雪中,喉中咳出一滩黑血。

最为可悲的是,我身为贺加王族的后嗣却自始至终对此无能为力,而唯一能用来与万明官兵对峙的筹码竟是自己的命。可如今,我的这条命在万明人眼中形同无物,他们不再忌惮我的死,我便彻底对他们没了辙。

我只知道叹惋贺加人以性命换取短暂的安稳生活,可我自己又何尝不是用性命来博弈?

若是实权不能捏在自己手里,便形同虚设。

嗖——

破空之音再次传来,我麻木地闭上眼,往事行云流水般在眼前划过,如同一颗颗流星从夜幕中坠落。

想起伽萨带我去看星辰的那夜,他问我愿不愿意和他走,我义正严辞地拒绝了他。如今想来,若是当初答应了,如今便不会有这剜心之痛了。

被箭刺中的剧痛并未出现,睁眼一瞧,却是一片梭镖凌空飞来,没入雪地之中。

“有埋伏!”有人大喊一声,顷刻间,所有官兵都执枪张弓,阵型状若刺猬,目光所及之处尽是锐利的枪尖与箭镞。

雪中埋着的梭镖渐渐放出一股青雾来,迷蒙之间,铁器的尖头不时闪过一星半点的光。

一人猫似的蹿入雾中,身手轻快敏捷,竟连一丝微风也未惊动。他飞快地抱起我,闪身出了青雾。

我听着他胸腔下飞快搏动的心脏,感到一滴灼热的泪落入了松散的发间。

何必救我呢?我望着青雾四起的远处,眼皮缓缓垂下。

让我去陪他们罢。

神志再次清醒已是入夜时分,腹肩中箭之处仍是火燎似的疼,连喘气都仿佛受着凌迟酷刑。

“哎呀,醒了!”温软的女声轻呼入耳,我艰难地转动眼眸,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握着我右手的女子,正是白瑕的母亲。

她比我初见时更加苍老了,原本乌黑的发丝里藏着闪闪的银发,含情的眉眼间也多了些许细纹。

我看着她,却好似不记得了。眼眶干涩得发痛,喉咙仿佛吞过火炭,她最爱的孩子为我而死,我却连一滴泪都无法为她落下。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她干枯的手轻轻抚上我的面颊,微微泛着凉意的指尖划过我眼下。

白瑕的父亲端来一碗汤药,她便接过来,舀起一匙仔细吹了片刻才小心喂入我口中。

温热的汤药滑入喉间,冻结着嗓舌的寒冰仿佛融化,接着整个身体都从极寒中苏醒过来。我盯着她的脸,干涩的眼眸好似开裂般锐痛起来,紧接着一酸,压抑已久的泪水瞬间盈满了眼眶。

“我……”字音才刚出口,泪水便如决堤之河般肆意淌了满面,我挣扎着道,“我没能护住他们。”

白母闻言一愣,迅速扭过脸去,同时传来了压抑的啜泣声。然而很快,她故作坚强地转过身来,将我抱入怀中:“这原不是你的错。”

我抑不住眼泪,亦不知如何收声,只知道像个懦夫般躲在她怀中哭得撕心裂肺。

他们是为我死的。若是能选,我宁愿自己替他们挨上数十刀,哪怕是抽筋剥骨也在所不惜。

我在这世上只剩自己,可那些孩子还有父母亲长。他们原本可以快活地长大,如今却连这片土地还未离开过,便匆匆赶往了下一世,甚至来不及多看一眼这个世界。

倘若当初乖乖听万明王的话,在宫里当个碌碌无为、承恩卖笑的蛇奴,不去参与那些争斗,今日便不会有这桩惨案。是我太过任性,所做的孽却都由无辜的人为我承担。

我是个草芥人命、自私自利的恶徒,我本不该争的。

“贺加有规矩,万事以圣子为先。”一直静默地坐在椅上的白发老媪拄杖站起身,白父连忙转身将她扶住,一同朝床边走来,“孩子们做得很好,奢夫人会在天上眷顾他们。”

圣子?我哪是什么圣子,不过是渊人与贺加人诞下的杂种,生在谎言堆里的庸人。

“我不是圣子,我只是个常人。”经此一事,我早已万念俱灰,“圣子之说,都是……”

“眠眠。”“骗人的”三字还未出口,伽萨便推门而入。我望着他,想起耶律浑说过的那番话,一时间竟觉得无比好笑。

无数人告诉我,二王子伽萨心狠手辣、残酷不仁,我只以为他们心怀妒嫉才出此谣言,我也心疼他身在高位,不得不争。可事到如今,我突然发现他只不过是个以他人尸骨作阶梯、一心往王位上爬的人。

“圣子之说,都是骗局。”我绝望地盯着他,含着泪珠笑道,“你说是罢,二殿下?”

伽萨紧张的神情渐渐转为失望,他倚在门边,深深叹了口气。

“世间本无圣子圣女,只是这世上总有愿意为他人谋福者,我们这些老人便尊其为圣,这也是祖上传下来的老规矩了。”老媪对我这番话并为露出惊讶神色,反倒十分从容平静,“凡能为他人付出者,皆为圣人。”

语毕,她照旧拄着杖,在白氏夫妻的搀扶下颤巍巍地出了门。

眼见他们行远了,伽萨才松了口气,劈头盖脸质问道:“你为何同他们说这些?圣子是你唯一能倚仗着活下去的身份,我早说过的。”

我看着伽萨,越发觉得他陌生,凄然笑道:“若是我不想活呢?”

“什么?”他紧锁着眉头,复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这个身份也好,圣子定天下的传闻也罢,难道不都是你编出来唬人的么?”我抬手擦去面上的泪痕,一滴眼泪也不愿流给他看,“你就是个骗子,你、我,我们都是没良心的骗子,骗得人家丧了命,还要先关心自己的金身莲座。”

“可你别忘了,我本就是个泥糊的菩萨,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我按着崩裂的伤口,面目狰狞地说尽了绝情之言。

伽萨眉心紧锁,却被我狠狠一噎,最终只问道:“你听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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