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脆弱的哀鸣。

被褥被扯落在地毯上,落下一枚和润的玉佩,色如芙蓉,浮着薄薄一层粉紫的光。本是上乘的佳品,眼下却碎得四分五裂。

我丢的玉佩,被人送至了他的手上。想来还添油加醋不少,致使他气涌如山,一副将死的模样。

他哆嗦着手捡起一块碎玉,又几次从指缝间滑落在地毯上。

万明王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掌心,僵硬的五指已经难以合拢,枯死老藤般支棱着。半晌,他脸上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神色。

“孤一生何等威风,竟落到你们手中,咳咳咳。”他气急,再次吐出一大口泛着臭气的浓稠黑血来,“孤要拖着你下地狱……”

这一日,万明至上尊贵的国主,蛆虫般匍匐在地,伸手抓住了我的脚踝。

屏风隔断的外殿殿门猛地被人推开,万明王充满希冀地睁大双眼看向外侧,随即两眼彻底灰败下来。

刀锋闪过,他的手臂如同被风刮断的树枝,血流如注。

伽萨一手提着刀,一手搂过我的肩,我们二人并肩立着俯视奄奄一息的国主。

药毒渗入筋脉,他已经感受不到断臂之痛了,唯有盯着自己平整的伤口发呆,随后颜面扭曲起来:“畜生!”

“父王曾问过儿臣,平定叛乱后想要何等赏赐,儿臣不曾作答,不是不想,只是不敢。”伽萨甩干刀上的血迹,面上平静如水,“看着心爱之人沦为父王的蛇奴,敢恨却不敢言,如今儿臣倒是能说了。”

“儿臣想要眠眠为后。”

血丝蜿蜒爬上万明王浑浊的眼,他受刺激似的大口喘息着,鲜血从喉鼻中喷涌出来,堆在地上成了迂腐的烂泥。

他想喊人,殊不知外头的护卫、宫奴早已经血溅砖石。而他的其他子嗣,今夜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这偌大的王宫里,他已然成了孤舟。就算是在整个万明,他也民心尽失、千夫所指。

我自袖中取出父亲的匕首,蹲下身子在万明王身前。

“王,你可知自己做了多少孽?”我拔出匕首,摇曳烛火将那刀面照得冷光凛凛,“嗯?”

万明王一怔,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俄而他再次暴怒,却再不能起身,只能冲着我撕扯沙哑喉嗓,声音尖锐得像只失了声的鸡:“你敢!你是什么东西,岂敢这般对孤?”

我抬眼,冷冷盯着这在世间为虐的老畜生。

万明王只以为自己唬住了我,面上刚露出得意之色,意欲再去呵斥伽萨。

“王,这一刀为世间所有蛇奴。”我喊他,在他一愣神的间隙里挥刀扎入他腿间。角落里纠缠玩闹的两条蛇见了,飞快地游过来将那掉落的物什衔在嘴里,争抢着撕扯吃了。

他想让蛇奴为炉鼎,我就彻底断了他的妄念。

万明王露出惊惧难堪的表情,血色因愤怒涌上脸颊。

“这一刀为万明境内的贺加百姓。”我嗤笑一声,抬手将匕首没入他的腹部,绵密的腹肉被利刃划开发出“噗呲”声响。鲜血溅在面上,腥气钻入鼻腔。

食人、炼丹、不许哭丧、草菅人命,还想苟活于世,简直是痴心妄想。

他在位十数年,残害过的贺加人数不胜数。那些尚未长大的孩子,年轻貌美的女人,白发苍苍的老者,死在他手底下的究竟有多少,没人能数得清。在宫奴眼里,他们不过是供万明王随意取用的牲畜,就连账簿上也不屑于记录这些人的姓名。

无人愿为他们伸冤,我只能以此慰问屈死的亡魂。

“这一刀为受苦受难的万明百姓。”

入城的一路,我看得清清楚楚。风沙将边境吞吃干净,那些远在边陲小城的万明百姓衣不蔽体,居无定处,大多相互抱着躲在岩窟之中,等待风沙停止。

那些饿死街头的人,往往就成为了另一些幸存者的口粮。

继位以来鱼肉百姓,晟都以外满路枯骨。说到底,全国的金银都供给了宫中这尊金像来挥霍。一刀偿尽这些枉死的性命,总觉得太过便宜了他,我抬手又是一刀。

“这一刀为云夫人。”

……

我不知疲倦地重复着刺穿的动作,为受苦的众生,为伽萨,为我自己。

为万明所有生活在水生火热中的人。

双手因报仇的快感而抖动着,鲜血沾满我的白袍,如同一簇簇火光。两条蛇不断蚕食着万明王的躯体,在他眼前将肉食与脏腑分食殆尽。

待到我精疲力尽地坐倒在地上,两条蛇已经饱腹得吐着信子,艰难往外头爬去。

眼前草菅人命的暴君睁着双眼,空洞眼眶看向高高的屋顶,不知何时断了气。他借用乌金蛇延续生命,却没想到自己的结局是被他所依仗的蛇分食。

我长舒一口气,抬起满是血污的脸看向伽萨。他自始至终负手站在一侧,看着我在他父王的身上胡作非为。

他对万明王的恨意,比我只多不少。

“现下怎么办?”

“送他去乱葬岗喂野狗。”伽萨伸手拉我起身,自然地撑住我疲惫不堪的身子,“东君殿今日失火,父王薨逝,尸首成灰。”

作者有话说:

眠宝:父王,简单来说,就是我和伽萨睡了~

第54章 宫变

我迈过沾染鲜血的玉阶,一如趟过奔流不息的血色河水。

整个东君殿被火光包围,华美的砖壁迸裂坍塌,浮雕壁绘被火舌拂作焦炭,连同枉死在这一方屋檐下的无数冤魂彻底化为残墟。灼灼火光中,我仿佛看见纯白如絮的魂魄冲破桎梏,袅袅飞上夜空化作繁星。

似乎一切都在这场火葬里终结了。

然而看清东君殿外的情景后,我知道这一切还远远未曾结束。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数千身披金甲的禁卫列队镇守在殿外,手持火把,腰配砍刀,几乎是立时三刻将我拉回了贺加人被围捕的那个晌午。我心下一凛,胡乱抹去脸上的血迹,伫足在禁军前头。

身侧的伽萨同样神色凛然,上前几步将我护至身后。

原本包围东君殿的禁卫臂上均为金绿竖瞳的蛇头肩吞,与伽萨抹额上的那颗金绿狮负相同,而此刻这些人肩吞上的蛇眼要么湛蓝如空,要么便是强行刮去原本的漆色露出内里黝黑的玄铁。

两色混迹一处,众军目光如炬地盯着我们二人。

身后是燃烧的烈火,面前是严阵以待的禁卫。这等情状,不是好兆头。

越来越多的火光亮起,盖过了夜空中的数千繁星,叫我一时分辨不出自己究竟在星河之中还是在阿鼻地狱。

堵在门前的几具金甲向两侧移开,步伐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响。玉阶凹陷碎裂,大地在苍穹下震颤。

霎那间,无数支白羽箭凌空飞来。伽萨眼疾手快地抓起地上宫奴的尸体挡过,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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