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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拓骨使臣所呈贺礼中有一斛南珠,等我想方设法拿来,也给你。”伽莱的心思早已飞去了别处,“南珠养人,你用得上。”
彼时我正沉浸在假象中的万民唾骂之中,忽闻“拓骨”二字,猛然清醒过来。
“礼单需过伽牧的眼,还有礼官验查,哪是说想要便能要的?”我说着,顺势将酒盅落在桌上。
这酒尝起来有些酸涩,不似渊宫宫宴里所用的酒甜润。我品了品舌尖余韵,心下觉得不大对劲。
“管理这批贺礼的呼延烈,其妻为我母亲的陪嫁媵女,他自然是我的人。”伽莱道,“此次弄酒来的便是他胞弟呼延仪。”
我对镜注视着他落座,心道不妙。
若那人是伽萨,想要随拓骨使团入王宫,就须过了呼延烈那一关。伽莱身边的人不说神机妙算,却也不是庸碌之辈,只怕他会在那里卡住。
我看着桌前的杨梅酒,略一思索,计上心来。
“难怪长平君这样胸有成竹。”我笑道,“杨梅多汁易腐坏,能运送至万明,想必这呼延仪自有保鲜妙计。可否让我见一见这位妙人,纵然此生不能归去,也好知道些故国的情形。”
呼延兄弟皆为他的心腹,纵使我想要翻天也躲不过他们的眼睛。只是问些无伤大雅的问题,想必他也不会阻拦。
果然,伽莱沉思片刻,欣然?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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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晚膳后,呼延仪即来拜见我。
我倚在座上,垂目盯着眼前眉目清俊的年轻男人,怎么也想不到他竟会私吞银钱,方知不可以貌取人。
“先生弄来的杨梅酒很好,难怪长平君肯将这样的差事交与你。”我笑吟吟盛了一盏酒赏他。
呼延仪面露喜色,千恩万谢地接过去,眼里闪着精明的光:“多谢贵人夸赞。”
“这一路,辛苦先生了。”我盯着他将酒饮入喉中,眉目微皱,复又强作平静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渐渐敛去。
呼延仪心虚抬眸望我,面上的笑有些挂不住。
“只是不知,先生此去花了多少银钱?”我不动声色地品了口茶。
“晟都至渊京路途遥远,总要三十万贯才够来回。臣兄听闻是为讨贵人一笑,另添十万贯,嘱咐臣务必将酒好好送到贵人手上,才不负长平君昔日的恩情。”地上跪着的男人张着巧嘴搬弄是非,言下之意,这些钱全然花在我身上不算,他们呼延家还另添了许多钱。
何等忠贞之臣!
若我再斤斤计较,若非有意刁难忠臣?
我冷哼一声:“此次请先生来,是想求取将这杨梅保鲜之计,将来若两国通商,瓜果在道路上也不至于腐坏。”
呼延仪双瞳狐狸似的一转,故弄玄虚道:“这保鲜之计,臣自有方法。只是……”
他瞥我一眼,故作为难:“只是臣怕说出来,将来贵人教与旁人,臣这运送之职的官帽便要保不住了。”
“是啊,若是我说与旁人听,你这杨梅酒是从旁的部落劫来之物而非渊国人所酿,只怕项上人头也要不保。”我将手中茶盏重重的磕在桌上,声音里落了霜。
呼延仪一怔,仍要狡辩,我已将一侧的古籍丢在他面前。
“自万明往东,渠溪一带亦产杨梅,只不过因干燥缺水,所结果实异常酸涩。”
“只是渊国今年所产杨梅品质不佳。”呼延仪额上出了层冷汗,却依旧嘴硬得厉害。
我用金漏敲着小瓮,问:“你可知这里头是什么酒?”
“杨梅酒。”呼延仪道。
我短促地哂了他一句,慢悠悠道:“这是绿蚁酒,因用来蒸酿的酒料低劣且生熟混合,故而味道发酸。莫说渊宫,就是边陲平民也不饮这样的酒。我自幼在渊国皇宫里长大,用过的金贵物件数不胜数。你见过几件好东西,倒想鱼目混珠,用这种酒来蒙我?”
“渊人不爱烈酒,故只将杨梅与冰糖交叠置入米酒中浸泡几日便可。这样将梅果与酒料合酿的法子,是渊国之法传入渠溪后经人改良所成,而自渠溪至晟都,不过十来日的路程。”
呼延仪跪听了我一番话,已经吓得浑身颤抖起来。他伏首拜倒在我座前,背上轻薄的布料已洇湿了一片。
“这十来日,莫说四十万贯,便是十万贯也难以用尽。再经比价、采买,又能剩下一抿子。”我倚在小桌旁,一手支着脸,皮笑肉不笑,“先生私吞多少银钱,可需要长平君请两位算科名士来算一算?”
“贵人!贵人、求贵人抬手饶小的一命。”呼延仪早已没了先前的气定神闲,忙爬到我脚边讨饶,“小的愿将银钱全数奉给贵人,但求贵人千万不要告诉长平君,否则……”
否则就照伽莱那般不快便将人拖下去砍的做派,他怕是要被剁成肉泥。
我生生等着他在地上磕了半刻,才慢悠悠道:“也罢,这次便饶了你。不过我还有一事要你谨记。”
“贵人请说。”呼延仪伏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我厌恶地看了眼他捧着我长靴的手,想挪开又不能,只好道:“过几日拓骨使团入王宫,带来的宝贝数不胜数,长平君已经许给我。你知道我是个喜欢奇珍异宝的,盘查时务必手脚轻些,别弄坏弄丢了。”
“再者,拓骨人历来与万明人针锋相对,此次愿意前来道贺,你们务必恭敬谦和,不得冒犯。若有什么事,囫囵过去就是,不可触怒他们。”
呼延仪到底是个聪明人,立刻道:“谢贵人提点,小的与兄长定当铭记于心,这就将沿路所设兵卒撤下,恭请拓骨使臣下榻礼宾处。”
“嗯。”我心里盘算着他嘴里吐出的丰润油水,心里偷着乐,点头道,“下去罢。”
作者有话说:
久等啦~
(好喜欢眠眠喔嘿嘿嘿……嘿嘿……)
第66章 布局
荷月,初十。
我常觉得在万明用荷月这词不恰。
从前渊国六月中,城池内外河道湖泊都生满了郁郁葱葱的荷,嫣红淡粉次第探颅,仿佛扑上香粉的美人面孔,一时间既烂漫热烈又不失雅意,正如官中贵女们淡妆浓抹,没有不相宜的。
若有闲情,乘岸边画舫至湖心,纵使头顶上的日头烈烈地照,荷叶底下藏着的碧水却是清凉爽意。
摇橹的船夫大多是有技艺在身,或引吭高歌一曲土语长调,或俯身三两下便捉一捧小鱼,交由同船妻儿拿去烹制。届时船客们一边尝着新鲜的炸青鳞,一边迎风细嗅荷花清香。
白日里泛舟游湖、赏荷作诗,夜间提灯寻香、阖家出游,街上一日赛一日的热闹。想来,那才堪称“荷月”二字呢。
万明这风沙之地,莫说荷了,就连一片水草也成了稀世的宝贝,哪里担得起“荷月”这般风雅的二字?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