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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臼,现下虽然有御医医治,少不得多受一阵子痛了。

温辰闻言,羞红缓缓爬上耳垂:“我……她……”

我勉力挤出笑容来面对他,又不免兀自失意起来。想起这些日子挣扎良久,所得结果却总是事与愿违,不比他们能够安乐度日。

“长砚,我怕。”笑意缓缓从眼角眉梢落下,我抬眼看向宫墙外重重暮色,满心迷茫化为伤怀,“我怕自己走错了路,怕他不肯信我,怕他不堪托付。我怕自己处心积虑,最终成了个笑话。”

“我想回家。”我半掩着面,紧蹙起眉,仿佛心中有一股苦涩溪水潺潺外涌,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

乡愁如流水,斩不断,更缠绵。

温辰默然片刻,似是在思量我这句话的含义,缓缓道:“回王府么?”

他这问题像是枚刺,陡然扎入心间,让我清醒了许多。

家,我哪里还有家呢?渊国是我的故土,皇宫和王府却都只是我的栖身之所。若要说“家”,唯有母亲在的那些时日可算是有个家。

再者,便是我与伽萨相伴的简短时日,还能让我有些许家的感觉。

我回不去渊国了,所能做的唯有拽紧那人的手。

“罢了。”我摇摇头,重新望向远处高耸的建筑,敛起心绪,“带我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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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白虹二人守在重明殿前整整三日,两人眼底的乌青浓得似墨。我去时,二人正席地而坐,青云困倦得几乎要睁不开眼,白虹则靠在他肩上酣睡。

一场宫变,似是耗尽了万明王宫的生机,所有人都被抽去了活力,落得一身狼狈。

见是我,青云猛然睁大了眼,接连几下将靠在自己身侧的少年晃醒,抱着怀里的琴就往我面前走,谁料一个踉跄险些跪在了地上。

“主子!”他压着嗓音朝我行礼,双手将怀里抱着的琴递至我面前。

我有些疑虑地拆去琴囊,其中放着的正是我母亲的瑶琴。

“御医替二殿下医治时不慎碰倒了放在房中的琴,发出弦音后他突然就醒来了,所以他们认定这琴能让他恢复理智。”温辰与我轻声解释。

蓦地,我想起自己曾经答应伽萨要抚琴给他听。

原来……他还一直念着。

“知道了。”我吩咐温辰将守在此处的宫奴禁卫一律遣离,“不论房中发生什么事,都不许闯进来。”

语毕,我独自靠近了那扇紧闭的大门。覆掌而上轻推,纹丝不动,想来是从内闩上了。

曾几何时,我与他也是这般,一人门内一人门外。只不过那时躲在门后的是我,站在门外的是他。

遥望墨色天穹上缺月渐盈,夜风拂面,我将风拂乱的碎发掖至耳后,抬手抚上那保养得极好的琴。

弦音清越古朴,一勾可震落叶,一挑能涤心尘。

比着记忆中母亲弹拨的曲目,我抚起一曲缠绵悱恻的古曲。其音凄凄切切,如怨如慕,时而如梵钟击鸣,时如山溪淌落。仿佛丝缕不绝,又似肝肠寸断。

夜长相思无断绝,郎君不晓,唯明月知。

一曲终了,月沉如水,唯剩风声。

我方按停弦颤,便听门后“咔嗒”一声。门轴转动,两扇门被猝然拉开,伽萨站在暗处,一双紧缩成缝的竖瞳死死盯着我。

他不像从前那个轻佻又靠谱的二殿下,阴翳面孔倒是更像……

一时间,寒意陡然攀上我的脊椎。

他如此模样,像极了伽牧殿中摆的那尊金身蛇神像。

“我说过的,像弹琴给你听。”我将琴抱在怀中,转动轮椅慢慢靠近了他。

伽萨面上紧绷着,嘴角燎泡因干燥而开裂。他舔了舔渗出的血迹,闪身给我让出一条道。

“你这手琴技,先伺候过伽莱罢?”他跟在我身后,隆重阴影从我身后投下来,将我周身笼罩其间。

我有些毛骨悚然,几经思量,先将琴放在了桌上。

“我与他并非外界所传那般,只是迫于形势,不得不假意奉承。”

伽萨步子虚浮绕至我跟前,一手扳住我的下巴,身上浓重血腥气压过来:“沈鹤眠,是你带着他们去抓我娘的,是不是?”

“不是我。”我仰起脸,满腹委屈又用上喉头,“抱歉,我不知他们为何会找到云夫人,真的不是我做的。”

“那地方我只带你去过!”突如其来的大怒让我心中一惊,伽萨的眼里再次泛起赤色,他咬牙切齿吼道,“那么多年都相安无事,为何我一带你去,他们就能找到我娘?就算不是有意为之,难道你在宫中这些时日都不曾发觉伽牧意图有异么?”

我正百般苦思如何自证清白,他突然眯起眼,敛了满腔怒意,声音阴寒:“你是不是,害过她?”

一杯血酒灌入喉中,腥甜滋味攀上心头,我突然说不出话来了。

虽然不知他们如何找到云夫人,可名义上,他们是为了取她的心头血为我治病。

不论如何,我都脱不开这条罪名。

“抱歉……”我语无伦次地辩解,却越说越觉得无力,“我真的不知道,我不是有意要伤害她,是……”

“是你为了讨好伽莱,还是伽莱为了逗你高兴。”伽萨恨得眼中能滴出血来。

粗糙手掌从我面上揩过,他疼惜似的抚弄我的面颊,拨开我凌乱的发丝,而后突然将我拽到床上,俯身压下。

其间一声闷响,像是我的脚撞在了床柱上。

“我在边关黄沙血海之中生死搏杀,你与伽莱的风流事就传到了边关。”伽萨牢牢压着我的身子,将那件苍葭色的衣袍扯碎,“我离你不过一月半,你就能与他在金屋里苟且,事到如今还撺掇着那么多人来为你圆谎……实在是……”

他冷哼一声:“能耐真大啊。”

我全然没有想到自己在他眼中已然成了这幅模样,想要辩解却无从开口,加之他这般粗鲁动作,登时气急攻心,剧烈咳嗽起来。

未几,一口鲜血从喉中溢出,裹着个花生大小的圆团从口中吐出来。

那肉球抽搐两下,竟舒展成一条小虫在血中扭动,不多时便死了。

伽萨原本扳着我的脸,见那肉虫不禁厌恶地眯起眼,身下动作也渐止。

“什么东西?”他问。

我趁着他终于停下动作有了喘气之机,却也不敢多加休息,断断续续道:“你走之后,伽莱给我灌了蛊,是他们巫族的……断情蛊。”

“我那时什么都记不得了,腿也是因为这蛊废了。不是我自己弄坏的,是他们逼我,这虫在体内蚕食我的血肉与记忆,我醒来的时候腿已经坏了。”

“我真的不知道为何他们会找到云夫人,可是我从来没有对不起你。”我说着,泪水渐渐盈满眼眶。泪眼婆娑里,我看见伽萨弓起的背脊终于缓缓放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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