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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药箱里取出一盒碧绿的药膏,厚厚地摸匀在手上,“有这层毒瘴在,山下的病患就不敢涌上山头去敲门。从前有几个敢冒险的,全死在瘴气里头了。”

“他们若非到了紧要关头,也不会冒死上去。”我道。

徐财则道:“那我们呢?谁知那些人会做出什么事来,从前打砸铺子争抢药材的不在少数,还强绑了四师姐要去当媳妇。这些人穷,却也恶得很!”

“他们竟然这样?!”我皱眉。

“自然咯。你在宫里,你又怎会知?”徐财一把薅起小六,推着我往前走,“他们见了你装得多恭敬,私下里该坏还是坏得很。”

“装的?!”我瞪大了眼,忙拉住他的袖子。

小六抬臂悄悄杵了杵徐财的腰让他噤声,而后与我道:“总有些人心术不正,大多还是好的。只是人心难辨善恶,别说是你,就连师父也被骗过。骗过一次两次,也就明白了。”

我听了,心中很不是滋味。

难怪当初邹吕能轻而易举地挑唆着百姓犯事,仗的还是我的名头。我不识他们的真面目,次次加以维护,只以为自己在护着他们,殊不知是助纣为虐。

或许,从最初他们还有所忌惮,发觉我被蒙蔽后便彻底地有恃无恐、变本加厉,只以为拿捏了我就能万事无忧。

我竟然……冥冥之中当了恶人。

“好了,前头就是城中了。”小六从怀里掏出个馒头,掰下一半抛给我,“师娘亲手蒸的馒头,吃饱了就干正事去。”

我笨拙地接过去,与其说是拿,不如说是手指缠在了馒头上。

“你这手什么时候才能好啊?”徐财问。他上手捏了捏,“骨是长合了,这是伤着手筋了?他不会拿夹板夹你的手罢?”

“给房梁砸了,”我拨开他的手,悄悄将袖往下捋了些,“我自己弄的。”

徐财还想说些什么,刚张嘴便被塞进了半个馒头。小六一脸嫌弃道:“馒头都堵不住你的嘴!”

前者一听,那还得了,将药箱往我肩上一搭就张牙舞爪地向小六扑过去。小六闪身一躲,更加嫌弃地指指点点起来,末了还冲我道:“宫里没有这等粗鄙无礼的人罢?”

我刚要点头,又听徐财大声道:“好你个小六,论年纪辈分你还得喊我一声师兄!今日非得让你喊一声来听听!”

他们二人追逐打闹着跑远,我望着那两个愈加渺小的身影,脑中也不自觉浮现出两个在水边嬉戏的小奴。

从前也是这样啊。

可惜一死一残,回不去了。

“都回不去了。”我仰起脸望向空中浮游的云,长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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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今日难得的冷清,偶有几人在街上,仔细打量了我们半晌,才不知谁喊了一句:“狐医来了!”

随后瀑布流水般“哗啦”一声,几乎是拖家带口地,一大群人自大街小巷里钻出来,卷起的尘土漫天飞舞。

我在一旁看着小六诊脉,徐财抓药,自己像个闲人似的,只懂得把药材包得七零八落地塞给人家。

偶尔有几人在队伍中肆意穿插,引起一阵阵吵闹骚乱。他们二人只当没看见,依旧细致地给人看病。

“不在眼前的事不要管。”徐财告诫我。

我点点头,又见队伍自老远处炸开,人群作鸟兽散。正要问这是怎么了,便听远处传来浪潮似的鸣锣。

我心中一凛,从未想过这御前的鸣锣这样刺耳。

“这是宫中的阵仗,是宫里人!”我压低了声音,心脏疯狂地跳动,手也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包好的药材散落一地,对方也无暇再捡,直愣愣地往地上跪。

徐财口中嘀咕一声,拉着我跪在了人群后头。他按着我的脑袋伏在地上,低声道:“公子大爷,你现在还抬着头生怕他看不见自个儿呢!”

伏地前的最后一瞥,只见写着“肃静”“回避”的木牌正高高聚在顶上。

这铁然是宫中王亲贵族出行了。我难受地闭了闭眼,躲在白纱底下不敢出声。若是伽殷、伽叶其中任意一人还好,走过去也就罢了,可千万不要是——

不想见,不想见。

我更将头往地下埋了埋,手指竟也有了力气,紧张地扣着地。

千万不要是伽萨,千万不要是伽萨。我在心底念了无数遍,只听地面传来沉沉的敲击,是开道的白象在行走。

白象之后,便是巡幸之人。

我深吸一口气,却久久没有听见其他节外生枝的响声。正要松一口气,却听街上一声近乎欢愉的狼啸。我心虚地抬眼,从帽檐边缘空隙里瞅见厚重的白爪朝自己挪过来。

我心跳一顿,不详之感顿时升上心头。

作者有话说:

狼狼队也要立大功!

第164章 错过

踏霜巨大的头颅贴在地上,黝黑湿润的鼻尖向前拱了拱。我飞快地压下帽檐,它的鼻息拂在我两肩,一团泥尘嘭到衣上。

它开始用鼻子嗅我的气味,喉中不断发出“呜呜”声。紧接着我右肩一沉,是他的前爪按在了那里。

齐鸣的锣鼓声乍停,人群里发出一阵惊慌而畏惧的轻呼。

小六细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手飞快地在腰间一掠,指间弹出一颗黄豆大小的药丸。一股浓郁而沉重的气味登时弥漫开,是猞猁头上取下的膏液。我屏住气,感到踏霜的爪更沉了些。

很快,它收起爪,局促地在我面前转来转去,似乎在思索是否要离去。

此时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凌空传来,“踏霜,回来。”

我的眼瞳一缩,连后颈都绷紧了。

踏霜喉中依旧不断发出低低的声音,仿佛在唤我。颈上的白毛从我的手上蹭过去,将袖子拨开一道缝隙,狼毛就贴在了我手背上,像是在讨我摸摸他。

气味愈加浓郁,挟着枯木野草的味道,终于令踏霜难受得转过身。长尾自我肩头拂过去,我眼疾手快地按住了帷帽,内里却早已心乱如麻。

空中四散的奇怪气味里夹杂着另一股同样浓重的草药味道,苦涩刺鼻。路中的队伍久久没有传来继续行进的声音,我依旧低低地伏着身子,几乎能感受到一对目光在我身上扫来扫去,最后终于顿住了。

若是他从踏霜怪异的行径中察觉出什么可怎么办呢?难不成叫我撩开白纱告诉他我没死,再让他把我拖回去杀一回么?

我难耐地躲在一片苍白地下,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狐医?”高处传来了询问。

小六答:“是。”

伽萨的声音消去片刻。他的喉咙仿佛被千万颗沙砾磨过去,吐出的字眼带着血丝。“你们出自神农谷?”

“狐医来去无踪,请王上莫要为难草民。”小六道,“往事,不须问、不可说。”

伽萨乏力地“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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