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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异象纷起,原来是奢王后转世!”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声响,念叨着诸如“狐仙”“救世”的词,紧接着一拥而上。
伽萨远远不曾料及此种变故,攥着我的手一松,小六冲过来飞快地拉起我往人群里钻。
我艰难地喘气,间隙回眸一瞥,他的身影被淹没在了汹涌的人海之中。
“你明白我说的了罢?”徐财领着我们往小路跑,“他站得太高,百姓认都认不出。故而他们只认真正站在自己身边、造福他们的人。国主能定江山,却未必令百姓心悦诚服。”
“不过,”他慢慢停下脚步,“正是因为像你这样的人能令他们臣服,威慑王权,你才只有死路一条。”
他转过身,小六并不看他,转过身查看我的脖子。脖根被勒出一道深红泛紫的痕迹,已经微微得肿起来,他用嘴吹了吹,“你说你惹他干嘛?”
“是他不放过我。”我坐在墙根下,后知后觉地被伤处火辣辣的痛感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看了眼巷口,几个小男孩正握着小木棍慢吞吞地跑过去。
“听说有狐仙看,大哥,我也想看!”
“看什么看,我们这是保卫狐仙!保卫!不是去袖手旁观的!”
“你们说,狐仙在咱们这儿现身,是不是说这里是风水宝地?能不能挖出金子来呀?”
……
这里的人是真的信狐面女,信奢夫人能给他们带来吉兆。我摸摸那颗假眼,将面具从脸上脱下来在手中端详着。
并不十分像狐狸,可他们偏偏认定了是狐仙转世。
难道千百年前的奢夫人,也同我一样只是个镶了假眼的医师么?可是那蛇妖也说过奢夫人飞升一类的话,她定然不是常人,不过今日我运气好,借着她的名头脱身罢了。
“神仙之说,信则有,不信则无,都因人而异罢了。”小六坐在我身边,“说不定百年之后,你也被封个什么新的神仙,还有自己的轶谈被记在书上。”
“我?我也只能为他的丰功伟绩多添一笔罢了。”我站起身,拂去衣上的灰。帷帽落在人群中,如今面前空荡荡的,总觉得有些不大自在。
遮在面前之物消去,我突然更清楚地看见这世间。
“摊子给砸了,东西也丢了。一会儿去客栈将行李拿上,咱们回去罢。”小六说。
“不。”我看向远处,是晟都的方向。此处离晟都不远,伽萨才能得知我们的踪迹后迅速赶来。既然离晟都不远,那么去蛇窟就更方便了。
我道:“我要去蛇窟。”
-
通向蛇窟的路依旧怪石嶙峋,险若登天。那座威严而诡奇的岩山肃穆伫立在天地之间,簌簌剥落的岩壁碎屑仿佛昭示着天意。
我进过两次蛇窟。第一次,它认我为王后;第二次,它预示我的将来如一片血色。
它可以欺骗,可以耍诈,可以愚弄诸人,唯独有一点——大蛇必然存在。
我沿着岩洞崎岖的壁艰难前行,目光不断在石缝间搜寻着,既希望于寻得几条蜷缩匿藏于其中的幼蛇,或者再不济,几片褪下的甲也好。
可是石缝里空空如也,唯有积年的灰尘,古旧到似乎已被尘封了多时。偶尔滚下一物,不过是只扁蛛一类的虫。
小六和徐财闷声跟在我后头,不出一言。他们仿佛早已预料到结果,只耐心地等我碰壁而归。我亦抿着嘴,铁了心要找到大蛇存在过的蛛丝马迹。
沿着晦暗的穴路走了许久,眼前终于豁然明亮。我心下一动,当即意识到前方便是偌大的洞穴!
快步奔向前去,脚下坑洼不平的石几乎要牵绊住我的步子。我跌跌撞撞闯入洞穴,横生的水玉丛映入眼帘。玲琅满目、光彩四射,纵然我已看过此番盛景,却仍像误入洞天福地般被眼前绚烂之景震慑住了。
“就是这里……”我喃喃地,“我在这里见过大蛇。”
小心跳下洞窟,袖上的一片布料被水玉锋利的边缘挂住,落在上头成了飘逸的旗。
足下几尺深处,依旧埋藏着重重叠叠的人骨。那些骨上或带有腐朽的血色,或呈现出暗淡衰败的灰白,俱被水玉封在了底下。我忙指着那些枉死的冤骨,向身后二人道:“快看,这些就是被蛇吃下的人!”
“这里、这里真的有蛇神。”我扶着旁逸斜出的水玉在洞中来回寻找,似乎一切还如旧,就连中央那座冰冷的榻都还保持着原本的模样。
偏偏没有大蛇的身影。
我迟疑地将手按上一块破碎的水玉,回眸看向身后将信将疑的两人,掌心用力一握便割出血。
“你做什么?!”小六拉住我的袖子。
掌肉刺痛传来,我道:“蛇喜欢血腥气,我先前用血问过宿命,它应了我。它会应我!”
小六与徐财对视一眼,他道:“你糊涂了,这里水玉丛生,又有日光从顶上落下来。层层照射、彼此辉映,易使人头晕目眩、产生幻觉!”
“不是的,此处当真有大蛇盘踞,我见过。”我挣开他的手,将流血的手掌伸出去,又前行几步企图寻找大蛇的踪迹。
腥甜的味道逐渐扩散在空中,就连石头上都好似蒙上一层血霜。
可饶是如此,洞窟内除了摇曳的人影,再无其他声响。
也许……我脑中浮现出大蛇濒死而后轰然倒塌的情貌,心道也许它当真如自己所说的,飞升或者衰亡了?
“世上没有蛇神,真的没有。”小六说。
“不,它只是飞升了。”我疲惫地爬上中央的榻,闭上眼,那些昂首立在榻下围观的乌金蛇依旧历历在目。
它生有神力,可拖人入梦,可传音入耳。它亲口承认我是万明的王后,为何又会让我历经这些本不该有的猜忌和怨恨?
我扶着榻,慢慢将身子蜷缩其上。眼前的水玉一闪,映出一抹乌黑的袍。我连忙回头,并不见旁人,再伏下时却又总觉得有人抱着我。
我熟悉此种温暖之感,伽萨从前就是这样抱着我的。那时我体弱畏寒,他的体温又总是高于常人,我便喜欢钻进他怀里窝着,听他的心脏为我“砰砰”跳动。
那时情意正浓,岁月静好。不像如今彼此仇恨,剑拔弩张。
“飞升?”徐财不可思议地重复一声,转头对小六低声道,“他这是被迷惑了还是被夺舍了?”
我还想争辩,小六却重重地掐了我一把。身上刚刚弥漫上来的温暖突然退去了,眼前的水玉透亮,再没有裹着黑袍的人影。
他的手指温热,而我方才发觉自己已经浑身冰凉。
我在他们的搀扶下爬起身,两条胳膊几乎要被冻僵了。
“世上没有蛇神,”小六冲我的手哈了口暖气,“只有被珍宝迷惑而来的贼,被水玉光线迷了眼,死在这里。他们便同你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