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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可能那么快攻下西陵城!”
岑雪心胆更寒,颤声道:“你家将军如今人在何处?”
“昨夜收到急报后,将军便已全力赶回西陵城,现在人应该在川西境内了。”
“我回屋稍事休整,便与你一起启程。”岑雪说完,踅身往后院,嫁衣拖曳在冷硬的地砖上,勾开一抹殷红。
岑元柏勃然道:“你要做什?么?!”
岑雪道:“爹爹听见了,我要去找怀风哥哥。”
“西陵城危机四伏,水深火热,你手无寸铁,找到他后,又?能做什?么?!”
岑雪一震,不甘心道:“上兵伐谋,我赤手空拳,一样可以与他并肩应敌!”
岑元柏板着脸孔,手一招,示意厅堂外的扈从拦住岑雪的去路。岑雪忿然回头:“爹爹!”
“你今夜胆敢走出行辕一步,便不要再认我这个父亲。”岑元柏语气决然,不留余地,更令岑雪错愕难当,满眼皆是?沉痛。
“西陵战事,自有他危家应对,你与他尚未成亲,无需为他赴汤蹈火。”岑元柏放缓语气,克制道,“听为父的话,先回屋休息,后面?的事,我自有决断。”
“决断?”岑雪倏然失笑,“不论是?非,成王败寇,这样的决断吗?”
岑元柏脸色一刹铁青。
岑雪含泪道:“我知道在爹爹心里,怀风哥哥从来不是?能赢的那个人,您也从来没有发自内心拿他当准女?婿看过,但是?在女?儿心里,他赤诚勇敢,有情有义,是?这世上我唯一会?倾心爱慕的郎君。莫说是?我与他尚未完婚,就算是?没有婚约,形同陌路,我也一样会?为他赴汤蹈火。赢不赢不重要,成王成寇也不重要。天地有眼,人心有义,爹爹心中?的是?输赢,而我心中?是?是?非,是?道义!”
岑雪说完,视野模糊,热泪已顺着脸颊滚落,她毅然转身,走向夜色深处,那两名?扈从要拦,被岑雪推开,茫然地看向厅堂里。
“家主……”
岑元柏直愣愣瞪着岑雪的背影,沙哑道:“我说了,城门已关,你走不了。”
“不劳爹爹费心,我自有办法出城。”
岑雪脚步不停顿,不回头,走回房里后,换下嫁衣,吩咐春草、夏花以最快的速度收拾行囊,离开前?,她翻开箱箧,拿走了那一盒装满危怀风来信的木匣。
郢州城南毗山,因为多次北伐,饱受战火摧残,山脚某处城墙已坍塌失修,岑雪这些时日在城中?游逛,见过那一处残垣,告知那名?铁甲军士兵后,一行人顺利躲开戍守的士卒,潜入山林,离开郢州。
岑雪负气而走,所携仅春草、夏花两个亲信,加上那名?士兵,四人一骑一车,下山以后,往西方疾赶。
天色熹微时,后方突然传来一阵隆隆蹄声,四人警觉,回头一看,来的是?一队声势浩大?的骑兵,约莫百人,当首那人一袭戎装,气质沉厉,竟是?凌远。
“卑职奉岑大?人之命,前?来护送姑娘入西陵!”
岑雪一怔,思及岑元柏,眼圈蓦地洇湿。凌远单膝跪地,行完礼后,接着道:“危将军遇险,大?人从无坐视不理之意,挽留姑娘,是?为姑娘安全考虑。”
岑雪想起夜里与岑元柏争执的情形,先前?的孤勇、偏执被风吹散,悔恨、惭愧席卷胸腔。岑元柏为何非要留下她,并不是?权衡,更不是?算计,不过是?父亲对于女?儿最诚挚热切的拳拳之情,可是?那一刻,她满脑海里全是?私怨,不惜以最恶劣的方式揣度父亲的用意,刺痛父亲的心。
岑雪抹泪,道:“待我回来,再向父亲赔不是?。”
凌远抬头看她,见她流泪,道:“大?人理解,姑娘不必自责。”
岑雪深吸一气,不敢耽搁,吩咐那名?铁甲军士兵带路,众人重新出发,奔赴西陵城。
半个月后,众人抵达濮城,被告知前?方战火纷飞,若无要事,不必出城。众人一打?听,得知危怀风已在八日前?赶回来,如今正在与羌人交战,战火主要集中?在西陵城外的九龙坡,以及雁山东麓一带的村镇、县城。
岑雪打?算先赶往九龙坡与危怀风会?合,次日一早,领着众人离开客栈,预备出城,甫一走上大?街,一人策马狂奔而过,旋即飞来漫天碎纸,纷纷洒洒,仿佛大?雪飘落。
“这是?什?么?”夏花接住一张,茫然问道。
岑雪拿过来,打?开一看,见纸上笔迹缭乱,写着“普安”、“山坳”、“其广十里”等字,看起来像是?一篇游记。
岑雪莫名?,转眼去看那撕书乱扔的人,已寻不着踪迹。凌远跟着捡起几张,略看一眼后,交给岑雪,岑雪看完,发现都是?一些没头没尾的记录。
“姑娘,可看出什?么了?”夏花探头来问,一脸疑惑。
岑雪暂时看不明?白,因记挂着与危怀风会?合一事,不再多想,收起碎纸后,吩咐众人即刻出城。
濮城位于西陵、川西交界处,往西行一百二十里则是?铁甲军与羌人交火的前?线,需要跨越一座大?山,山脚村庄零落,残破不堪,上方飘着青烟,走近一看,竟是?满目疮痍,土房篱笆各处都是?被战火侵袭的痕迹,树角甚至堆放着发出腐臭的尸体。
众人触目惊心,凌远低头分辨泥地上的蹄印,沉声道:“羌人不久前?来过。”
岑雪坐在车里,看见此情此景,悲愤填膺。凌远示意放慢速度,率先进村,及至村口大?槐树下,虚空里突然激射来数道寒芒。
凌远拔刀,“铿铿”几声,那些暗器被弹落,滚入草丛。
“戒备!”凌远厉喝,身后众人绷起精神?,提刀勒马,护住马车。凌远定?睛往前?分辨情势,脸色一变。
从墙垣探出头来的,赫然是?一群半大?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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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暮笼罩村落,一面?残垣底下,数个灰头土脸的孩子聚在一起,打?头的是?个十三岁左右的少年,抠着手里的弹弓,含恨说道:“羌人是?大?前?天夜里来的,先是?烧杀抢虐,然后看见女?人便拖走。大?牛的阿姐、花妞的阿娘……还有月梅、英儿,没有一个能从他们?手里逃脱。我嫂嫂大?着肚子,被大?哥藏在柴堆里,原本可以逃过一劫,结果羌人冲进来,一刀便砍掉了大?哥的脑袋,嫂嫂尖叫出声,被羌人从柴堆里拽出来,按在灶台上□□,嫂嫂不从,羌人便一刀一刀捅在她肚子上,捅得她浑身是?血,淌得灶口到处都是?……那些畜生……”
说及此处,少年再发不出声音,瘦弱的喉咙里发出疯兽似的呜鸣,身体不住发抖。凌远按住他的肩膀,脸色铁青,墙角另蹲着个六岁大?的女?孩,仰起头来,似想说什?么,最后又?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