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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雪这些天在与孙氏、苏氏等女眷一起忙活军中医馆的事,白天都不在官署,约莫日?落方回。
危怀风走进客院,余晖脉脉,大槐树在暮风里抖落着金光,岑雪应是刚回来不久,蹲在树下?,分辨簸箕里晾晒的各种药材,藕粉色的裙琚拖曳在树荫里,被转圈的阿黑拱开,风吹扬她臂弯里的披帛,阿黑仰头?,吐着舌头?要咬,她抬臂躲开。
“嗷!”
看见危怀风后,阿黑抛下?披帛,围在他脚边一圈圈地转,尾巴摇得像个?水车,呼呼不停。
岑雪抬头?:“回来了?”
“回来用膳。”危怀风应,暮色里,一身战甲威严冷肃,英气轩昂。
岑雪猜测:“夜里有战事?”
危怀风点头?:“率三万人,突袭九龙坡。”
岑雪若有所思:“什么?时候,来得及吗?”
危怀风不答来得及与否,坦荡荡应:“厉炎撵我回来的,说要先看一看你,不然一会?儿打起仗来没力气。”
“……”
岑雪哑然,瞋他一眼,埋头?继续弄簸箕里的草药。危怀风看着那双白花花、嫩生?生?的手?,喉头?微微滚动,上前催:“别弄了,先陪我一会?儿,不然真来不及了。”
角天给二人送来晚膳,与以往一样,仍是在主屋外间食用。春草端来铜盆,先让两人盥手?,碰水后,岑雪轻轻“嘶”一声?,想起右手?掌肉上有点擦伤,不及遮掩,危怀风抓过来,皱眉:“怎么?弄的?”
“下?午在医馆里捣药,一点擦伤,没事的。”岑雪挣脱,想起捣药,耳鬓莫名染开些红晕。
“捣什么?药,手?磨成这样。”危怀风语气仍不满,像是那东西是个?仇敌。
岑雪不应,用方帕擦干手?,在案前坐下?。危怀风跟着坐在对面?,先夹两块肉脯进进她碗里,要她多?补。
岑雪便?也给他多?夹肉:“今夜你有战事,你要多?补。”
危怀风笑笑的,话里有话:“我不用这玩意儿补。”说着,亮眼挑起来,一动不动凝视着岑雪。
岑雪怎会?听不明白,想起他这几天夜里做的那些混账事,耳根冒烟,埋头?吃饭,不愿搭理。
危怀风便?顾自请功:“今夜大捷后,可有奖赏?”
岑雪依然不应。
危怀风语气转为幽怨:“回来还没打过一次胜仗,也不知道今夜是何情形。”
岑雪吃饭的动作慢下?来,腮帮鼓成一团,像颗汤圆。危怀风看在眼里,心痒痒的,恳切道:“小?雪团怜我,若是胜了,赏我一回可否?”
岑雪默然,在这一声?“小?雪团怜我”里溃败下?来,可是想起他的那些心思,又有些后怕,半晌磨出一句:“我手?不方便?了。”
危怀风一怔,听明白后,笑得肩膀颤抖。
“我方便?啊。”
笑着,他举起那双有力的大手?,满眼狡黠。
第114章 对峙 (二)
戌时二刻, 厉炎派人来?叫走危怀风,岑雪送他?离开官署,看他?骑着白卢消失在夜色尽头, 想着一会儿的突袭, 惴惴难安。
春草、夏花怕她多?想, 劝人回屋后, 准备热水, 说是今日从医馆那里拿来些艾草、佩兰, 是三当家夫人孙氏送的, 用来?沐浴,有驱蚊止痒的效果?。
夏花很积极,这些天她总是看见岑雪身上有红印,最开始是脖颈有一小点, 后来?像是过敏发作,慢慢往下蔓延,锁骨、肩头、后背都有那么一两个, 昨天夜里伺候岑雪沐浴,发现胸那儿都有了,指甲大小, 不起包,平平的, 像是痧,也不知道是被什么蚊虫咬的。
西?陵这地?方干燥多?风,夏天日头极烈,许多?树木都是盛京没有的, 想来?蚊虫也是,千奇百怪, 用藿香熏都熏不死。
夏花一面苦恼,一面又?心疼,为岑雪仔细擦洗肩后的雪肤。水汽氤氲,岑雪趴在浴桶上,歪着头,脸枕着胳膊,走神时,夏花指头忽而按在后背某一处,轻轻的,小心翼翼。
“姑娘,痒吗?”夏花试探着道。
“不痒。”
“那疼不疼?”
“……不疼。”
“怪。”夏花嘟囔,“这蚊虫咬人不痒也不疼,偏要留那么深的印,外强中干,也不顶用嘛。”
“……”
岑雪想那蚊虫本尊,面红耳热,那哪里是“外强中干”,分明?是“衣冠禽兽”,披着狼皮的小黑狗儿。
想起前面也有,岑雪羞臊道:“你休息吧,我?自己来?。”
“不行,”夏花很敬业,“姑娘的手掌疼着呢,那铁杵硬邦邦的,您今儿捣药,一捣便是一下午,掌心都要被磨破了。”
岑雪的脸更热起来?,也不知是想起什?么,额头蒙上薄汗,鬓发都快湿了。
大概是因为有战事,今夜突然格外漫长,岑雪沐浴完后,换上一袭素纱寝衣,外披云锦广袖褙子,坐在榻前看书,横竖看不进去,便又?拿来?那本《西?陵手稿》,认真研读。
危怀风今夜要率领三万精骑突袭九龙坡,岑雪翻开详述九龙坡战地?的那两页,反复细看,试着在脑海里想象此刻危怀风与羌人开战的情形,浮躁不安的心稍微平静。
春草进来?时,已是三更,满面忧虑:“姑娘,先睡下吧,九龙坡离这儿少说也有六七十里远,待危将军回来?,多?半都要天亮了。”
岑雪应一声,待人走后,视线却没离开手里的书稿,满脑海皆是危怀风拔剑作战的模样——有那一计无中生有在前,危怀风今夜的突袭胜算很大,她不该太担心,可是一想到那天在树林外看见的他?,那满眼血丝、落魄狼狈的面孔,她心又?狠狠地?抽起来?,半点不敢大意。
临近五更时,屋外终于?传来?躁动声,岑雪晕晕欲睡,听见动静后,从榻上起来?。手里的书稿砸落在地?,她来?不及捡,房门在这时被人推开,危怀风走进来?,一身甲胄,大氅挟风,兜鍪底下的眉眼锐亮,唇梢勾着笑。
“赢了?”岑雪脱口而出,心脏快蹦出喉咙。
危怀风偏卖关子,走进来?,半天才道:“嗯,来?领赏了。”
岑雪展颜,危怀风右手按剑,左手抱起她,原地?转圈。
角天从外面赶来?,看见这一幕,捂着眼睛喊道:“少爷,热水备着的,您是在这儿洗还?是回主?屋?”
危怀风放下岑雪,若有所思。岑雪推他?,要他?先回屋去。危怀风无奈一笑,冲角天道:“回主?屋。”
待人应声走后,又?对岑雪道:“先睡,不用等我?。”
岑雪狐疑,想起他?走前“可怜巴巴”说要求赏赐的模样,半信不信。危怀风笑着,也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