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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在二楼, 仍是?尽头靠窗的那一间?,徐正则走进去,不?出?意?外地看见案前坐着两个人, 一个是?女扮男装的岑雪,另一个自然是危怀风。

数月不?见?,两人并?肩坐在一起, 似乎更亲密,也更默契了。那是种外人一眼便可窥见?的般配, 像是?拆不?散的正缘,徐正则忽然间竟有些羡慕。

坐下后?,两厢一时无话,对面没开口, 徐正则也无意?做率先打破沉默的人。最后?,是?岑雪先有了反应, 她手掌在桌案上摊开,放下一样泛着淡紫色光泽的什物,底下坠着流苏,是?一枚用紫色珍珠做成的香囊吊坠。

“师兄,你还记得这颗珍珠吗?”

徐正则看在眼里?,一些相关的画面像冰层破开裂痕,从那些缝隙里?挣扎而?出?。那一年,岑元柏从南海回来,送给他二人一人一颗珍贵的紫色珍珠,那是?他们第一次知道原来珍珠还有这样奇异的颜色。她欣喜不?已,让春草做成香囊吊坠,日日佩戴在腰间?,自个戴不?够,隔了两日,又来诓他佩戴。

他无论如何都不?肯,以沉默来对抗她的撒娇与?抱怨。那大概是?他们相伴以来的第一次分歧。以前,他从来都是?扮演着温柔的兄长身份,对她百依百顺,事必躬亲。

那是?唯一一次,他没有妥协。

“为何你当年始终不?肯佩戴在身上,我如今知道了。”

岑雪黯然开口,清澈的眼里?蒙着霾,太?多复杂的情感挣扎在其间?。徐正则内心反而?松了口气,像是?临刑的囚犯省掉了被拷打的环节,他淡淡笑一笑,道:“既然知道,又何必再回来?岑家人我已放出?江州,唯独他,我不?能罢休。就算你回来,也劝不?了我。”

“为什么?!”岑雪的眼睛被泪染成红色。

徐正则被刺痛,隐忍道:“若是?当年徐家之事发生在你身上,你会罢休吗?”

“爹爹不?可能谋害徐伯伯!”

“他不?杀伯仁,可是?伯仁因他而?死?。”

岑雪一震。

徐正则目光发直,目眦被泪洇着,也慢慢泛起红。

那一年开春,姑苏城里?的桃花开得特别好,寒山寺底下泊着画舫,游春的人群一拨接着一拨。

徐映白满心激动,往盛京城里?的岑家写了一封厚厚的邀请信,总算在暮春以前,盼来风尘仆仆的岑元柏。

那天,徐映白领着母亲与?他一起前往码头接人,杏花烟雨里?,一艘船从碧波上飘来,船头站着的人一袭雪白色银丝边圆领锦袍,衣袂飞扬,身姿似摹在水天相接处的一抹流云,不?惊烟尘,风神潇洒。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位被父亲整日挂在嘴边思慕的友人,与?他平日所夸赞的一样,风清骨秀,令人在一晃神里?想起话本里?描述的谪仙人。

他第一次见?到这样俊美的人物,夺目的外形背后?,比父亲更多一种超然世俗的泰然自若。他多次在背后?偷窥,被他发现,回以温润一笑,伸手来揉他的头。

“正则模样像你,但你没那么聒噪。”

徐映白是?泼辣人,说起话来像打锣,听完这评价,非但不?恼,反而?哈哈大笑:“能模样像我,可见?日后?是?个美男子,很不?错啦!”

他性情像母亲,皮薄,一下闹了个大红脸。岑元柏忍俊不?禁,在他绯红的肉脸上捏了一下。

岑元柏在徐家住下,开始替代母亲,与?徐映白形影不?离。天气晴朗时,徐映白领着他漫山遍野地跑;下雨了,两人便窝在书房里?,满院是?徐映白爽朗的笑。

徐映白爱说话,一人顶三百只鸭子,唯有在作画时才能静下来。风清月朗的夜晚,他们两人一壶酒,坐在庭院里?吹风。徐映白作画,岑元柏看他,看完后?,在画上洋洋洒洒题诗一首。

那时候,徐映白间?或大笑,间?或呆立在画前,久久不?语,最后?落下泪来。

一天夜晚,他奉母亲之命往书房里?送宵食,看见?他们并?肩坐在案前赏画。画是?徐映白半年前作的,所绘是?升州刺史在府上举办宴会的情形。那次宴会规模并?不?大,但是?盛况非凡,受邀的都是?名?流,他身份卑微,能够入席,也是?误打误撞。

想是?倍感荣幸,回来以后?,徐映白把宴会上的情形详尽地描绘了下来。他作画造诣极高,认人更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于是?,那夜的歌舞升平、觥筹交错皆被定格在徐映白的笔触下,席间?每一人的相貌、神态,也都栩栩如生,成为永恒。

岑元柏看着画中一处,倏地僵住,许久没有移开眼。

三日后?,岑元柏离开姑苏。徐映白携着妻儿相送,在相逢的码头上,他与?母亲一个劲儿往船上搬礼物,压得船头不?断吃水,差一点要栽进江水里?。

船出?发后?,岑元柏在船头挥手,徐映白累得满头大汗,抬手一抹,还以为是?自己?哭了,本来很悲伤的,顿时被逗笑起来,放声?大喊:“记得你说的话,今年要请我去盛京城里?喝美酒!”

可是?,徐映白没有等来盛京城的邀约。

两个月后?,徐家被灭门,徐映白成为倒在血泊里?的一具尸体?,毕生所有画作被毁于一场大火。

半个月后?,升州刺史勾结外戚谋反一案被人捅至御前,圣上震怒,着金吾卫彻查,罪证确凿,相关涉案人员一律诛杀。

“知道徐家祸从何起吗?”

岑雪心口震动,艰难道:“那一幅画?”

“对。父亲并?不?知道那一夜的宴会是?他们的密谋之会,更不?会想到他用尽心血画下的一切,会成为谋反的铁证之一,为徐家招来灭门之祸。”徐正则眼波冰冷,声?音无情,“可是?,那幅画父亲从来没有向?外人展示过,看过那幅画的人只有我们,只有他。”

“不?可能……”岑雪摇头,眼里?泪珠滚落。

徐正则漠然不?语。

岑雪竭力?反驳:“谋反是?大罪,爹爹不?可能为包庇一个逆臣出?卖徐伯伯!”

“可若那个逆臣是?庆王呢?”

岑雪一刹失声?。

那夜在徐家书房,岑元柏一眼从画上认出?庆王。区别于平日的尊贵装束,庆王一袭文士袍衫,飘飘然坐于席间?,含笑与?众人推杯换盏。起初,岑元柏以为是?认错,毕竟天下相像的人何其之多。再者,庆王那时候应是?在盛京才对,若没记错,那会儿他正养病居家,不?见?外人,怎么会突然间?出?现在升州刺史府里??

揣着满腹疑窦,岑元柏离开姑苏,回了盛京。一次偶然,他与?庆王聊起此事,说是?在一位友人的画作上看见?过一位与?其酷似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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