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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楚颐被带回了那座临湖的院子。
屋内烛火被尽数点亮, 顾期年坐回摆满饭菜的桌旁,诱哄般对楚颐道:“你听话,我不再罚他们好不好?”
此时他的话楚颐是一个字都不信, 更不愿浪费时间与他讨价还价。
楚颐站在对面, 浑身似笼了冰霜,嗤笑道:“你觉得拿他们可以威胁到我?”
“他们不够格的话……”顾期年话音微顿,冷笑着看向他问,“那四皇子够不够格?”
不等楚颐回答, 他又咄咄逼人道:“再或者, 萧成曦呢?”
“顾期年!”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阿曦啊, ”顾期年漠然道,“也是, 他那么聪明,那么好,还会装可怜,世子不就是喜欢这种吗?”
“那世子是喜欢阿曦更多, 还是喜欢阿昱更多呢?”他声音温软,目光却似淬了冰, “你匆匆回京,是为了护着阿曦, 还是为了别人。”
楚颐蹙眉望着他, 胸腔疼得厉害,忍不住剧烈咳了起来。
明明阿昱和阿曦与他年龄相仿,当初更有同窗情谊, 为了报复他, 顾期年甚至可以将他们推出来威胁。
萧成暄被刺客挟持一事, 若真是与皇储之争有关, 那一向支持三皇子的顾家定然逃不了干系,只是不知顾期年是否知情参与。
“四皇子现下情况如何?”楚颐稳了稳呼吸,缓声问。
顾期年一瞬不瞬看着他,轻蔑笑笑,冷声道:“死不了。”
楚颐点点头,缓步回到床前坐了下来,他抬眸看了看桌前的高大身影,淡淡道:“既如此,吃完赶紧走,我困了。”
顾期年静静看了他片刻,拿起筷子安静吃了起来。
记忆中的顾期年挑食到令人发指,若是饭菜不合口味,宁愿饿着也绝不会吃一口,而眼前的他却吃得极认真,也极慢,优雅的样子仿佛是一场华丽表演。
楚颐冷眼看他故意拖延着时间,等终于放下筷子,天色已接近三更。
顾期年站起身,却犹豫着没有离开,他一手轻搭住桌角问:“你要睡了吗?”
楚颐看了他一眼道:“先沐浴吧。”
“好。”
顾期年令人准备了热水,又去拿干净的衣服,等侍女们忙进忙出收拾完桌上的碗筷,又抬来浴桶,他依旧站在桌旁没动。
“你不走吗?”楚颐皱眉问。
顾期年垂眸轻笑一声,泰然自若地伸手理了理自己的衣领,点头道:“好吧,那我晚点再来。”
等人离开,热水也已兑好,楚颐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腕,目光落在房间内唯一的窗户上。
他缓步走过去,轻轻推了推,却发现窗户早已钉死,窗户上方倒是留有一个气窗,只是那窗口极小,别说是人,就算是只猫,想通过都得费些力气。
看来,顾期年早已将里里外外布置好了,这个房间,整个院子,除非他点头,否则任何人都没有出去的可能。
楚颐走回屏风后,褪去衣衫开始沐浴,然后更换了崭新的里衣,回到床上躺下。
看着床上垂坠的穗子,心里又略略心安。
还好,四皇子并未遭到生命危险。
皇上欲宣他回京,大概也是刺客一事引起了他的怀疑,平日楚氏无论如何大权在握结党营私,至少还算得上忠良,眼看三年间顾氏一家独大,无人牵制,对朝政只会百害而无一利,也因此昭康公主和安国公也才会身在京中。
只要等圣旨下了,皇上就会发现他不见,到那时别说搜查一个顾府,就算将整个京城翻过来,也不过一句话的事。
房门被轻轻敲响,有侍女端了托盘进来,恭敬道:“少主令人煎了药,公子喝了再睡吧。”
楚颐忍不住又低咳起来,他撑起胳膊微微坐起身,侍女立刻放下托盘,将药碗递到了他的手中。
药汁是黑褐色的,有淡淡的酸味,是楚颐一贯服用的。
想来是绫罗不放心他的身体,又苦于无法相见,于是将马车内的药皆交给了他们。
楚颐将碗贴近唇边,一饮而尽。
放下药碗,门再次被人推开,顾期年似乎也刚沐浴过,依旧一袭黑衣,头发微微带着潮气,浑身散发如朝露般清新气息。
他看了眼站在一旁的侍女,淡淡道:“下去吧。”
等屋内没了旁人,顾期年径直走上前,在床边坐下。
整日奔波过后,楚颐早已身心疲惫,此时根本懒得应付他。
他自顾自躺回床上,冷冷道:“还有话要说?之前是不给喝水,现在又不让休息,从前在国公府时,我何曾这般苛待过你。”
“那是因为你那时喜欢我,”顾期年目光凝沉,话里有话道,“对不喜欢的人,即便苛待又如何?”
楚颐冷笑一声,翻身背向了他。
“你不高兴了吗?”身后突然道。
“什么?”楚颐闭着眼睛,半是敷衍地应付。
身后却没了声音,好一会儿,顾期年才又道:“你若……想让我喜欢你,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
“不必了。”楚颐语调平缓,淡淡道,“你将我关在此处,想来也并非为了让自己喜欢。”
顾期年沉默下来。
片刻后,他又低低笑了起来,话音都带了一丝不屑:“你说的是,将你关在此处,不过是为报之前的仇,谁让你那样对我,还将我当成陆文渊之流呢?”
“既如此,你也尝尝给人当男宠的滋味如何?”
楚颐睁开双眼,莫名觉得好笑。
三年前他将少年抢回府中,今日顾期年又将他关在身边,谁给谁当男宠,有区别吗?
他倒是不介意,毕竟顾家小少主的人品相貌在京中都数一数二,可他自己声名如何,在京中也是人尽皆知的,就连皇后娘娘生辰宴,都尚记得给他宠爱的“男宠”多下一道帖子,更别提那些见风使舵想要讨好之人。
光是歌女舞姬、清倌才子,都不知曾送入府多少次。
楚颐回头看了顾期年一眼,微晃的烛火下,少年眼眸里散发着明灭不定的光,光洁如玉的脸紧紧绷着,一副忍着气的样子,依稀还是三年前倔强不肯服输的少年。
“当男宠啊?”楚颐撑着脸似笑非笑,缓缓道,“随你开心吧,我都可以。”
顾期年愣愣看着他,表情骤然变了变,霍然站起身来,好似被他轻薄了一般,脸色阴沉地厉害,最后却只是抿唇独自生气半天,拂袖离开。
*
第二日一早,侍女们便端来了洗漱用具和更换的衣物。
楚颐扫了眼托盘上叠得整齐的白衣,恍然忆起三年前南山汤泉,顾期年曾问过他,为什么不穿白衣了?
从前京中皆知他爱着白衣,那已不知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