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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非不信这段感情,而是,他真的怕失去。

李元,他白天上天入地生龙活虎,到了晚上不知怎么就时不时地扭曲爬行,发表一些多愁善感的言论。

我没有发声,无论我说什么,如何坚定地表态,他心都放不下来,还是会一遍遍问起。何况我现在真不知如何作答。

不过他今夜似乎并不渴望得到某个确信的答案。他拿起我的左手,包在他的右手中,用大拇指和其他四根手指将我的手指一根根捏过来。

全捏了一遍后,他握住我把只手,又说起了那句话。你是我这辈子得到的最好的礼物。

“穗穗。”他慢慢地说,“过去那些年,在这张床上,我从来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我一直都不快乐。好像有块石头压着我,压到我发狂,发怒,却什么都做不了。我实在太累了,每天都在一点点死去,可又怎么都死不了。好像拼多多刀在身上砍,怎么砍砍不完。遇见你的时候,我已经快碎掉了。”

“穗穗你真的很好,你太好了。那么好的人能看上我,我觉得我也在一天天变好,在变成一个好人。你让我睡得像个婴儿。”

“哪天你要是离开了,我真不知道我算个什么,是好人还是坏人,也许什么都不是了。你想过离开我吗?”

想过。起初,和现在。

但是依依不舍。

刚下过一场短促的雨,一切如落在地上似的安静。听他说这些意喻不明的话,我心底也是一片平静。没有疑云起伏,也没有忐忑地去下什么决心。诚然这是个开口的机会,就像水流到岔口,出现了新的方向一样。

但是回想程奔对我说过的话,我觉得这是个机会,却不是好机会。

从夜总会去思弗餐厅的路上我问程奔:“为什么要我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去了解?我直接问李元不就行了吗?”

一路上我们并排坐在后车座,闲聊时都目视前方。对于这个问题,他转过头对着我答:“我不认为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案。”接着又说“你是被动接受了这件事,但你也是当事人家属。你爸跟你妈分开后,跟你们家还有联络。你真有这个心,就不会一无所获。”

我对上他的目光,“我想问个问题,能直接回答我吗?”

他顿了顿。“可以。”

“里面是不是有你也不知道的隐情?”程奔他先是主张我去自行求证,而非采取他人的说辞,接着又向我回忆我爸从前的事迹,谈论他对李元为人的看法。他一直在绕着靶心打转。我想他不至于吃饱了那么空,当老师出题目让我解,最后再公布答案。

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对于当年的事,他不像看上去那么通透了然,他也在感到好奇,他也进不了那个靶心。

“是的。”只过了一秒,他就直接应证了我的猜想。“甚至我觉得李元这个当事人对牵涉在里头的几笔事也未必全然清楚。所以我不建议你直接跟他交谈,你们之间可以留个机会。”

所以他一直主张我去探查,而不是询问。

但不论如何,李元雇我爸杀人应该是事实,因此水去往何方,最终的目的地恐怕也不会再是起初眺望的那片远方了。

我心里很平静,同时也有淡淡的悲哀。

“李元。”我把手放到李元头上。“将来的事谁都料不准,我只希望将来是好的。无论将来有什么,你都能睡得好好的,我也是。”

我没再给他戴手铐。

我相信程奔的话,仅管程奔这人怎么看都像从生下来第一声啼哭就在骗人的老忽悠。可我还是信。我信的不是程奔,而是李元。我跟我爸才相处不过一小时,我和李元朝夕相处,后期也算相濡以沫,所以我爸说李元一百句坏话,我最多只会信一句。有人替李元辩解,我会不自禁听进去。

要不是这件事,我都没意识到我和李元居然牵绊到这么深。

解除了手铐,我是轻松了,我真不喜欢这样。李元反倒心有戚戚,还主动把手腕靠在床头问我“金sir,怎么不铐了?”

过了两天,李元带团队出差,表哥也在随行之列。这段日子我跟表哥各忙各的,几乎没见过面。这一面我能明显感觉到他的意气风发。

将来当然会越来越好。

从机场出来,接到了一个医院里打来的电话。

我妈病危了。

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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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中考差点没赶上。那天我妈过劳在厂子里晕倒了。把她送进医院我才敢往考场。

通往考场的大路在修,黄蒙蒙灰霭霭一片,人边跑边呛。背的书包是二舅送的生日礼物,我那会比现在还要瘦,背带挂在肩上松垮垮的,书包随着跑动左摇右晃不停打着背,没有着落。心脏在胸膛里砰砰直跳,也没有着落。

我急得就要哭出来。

眼泪刚浮上眼眶,灰黄的前方蓦地浮现出一个骑着自行车的苗条身影。是邻居家的姐姐。

她什么都没多说,只说“还不快上来!”

一跳上后车座,书包在背上安定下来,心终于也定下来。

那是我考得最好的一次。

开车去医院,我心里却很平,也许是再也没有下沉的空间。

车厢里开着冷空调,冷而闷,只有机箱发出平乏的轰轰声,那种噪音听多了像是耳鸣。车窗外,马路上车流不息,两旁行人熙熙攘攘,是个充斥着人声喇叭声的白天世界。但大概是机箱噪音的缘故,车里却显出一片死寂。

整个世界仿佛就只剩下了速度。

我把车开得很快,快得好像因为我人过于平静,力气只能在体外宣泄。

前面的车变道慢了,我闯了个红灯。

一个交警上来拦下了车。

我摇下车窗,用平生最快的语速对他说:“要交多少钱,我马上交。”又递出驾照,“扣分吗?”

我不论语气,脸上的反应,还是肢体动作都极其反常。他愣了一下。“靠边停,下车。”

我们之间僵持了约有五秒钟,然后连我自己都没料到,毫无防备我就开始流出眼泪,大量大量往外涌。

随着眼泪流出,我终于脱离了刚才的麻木,终于感觉到自己的心。它在抽搐着痛哭。

交警见了都慌张起来,忙劝道:“你别这样,你慢慢说。”

我就向他解释我的反常,我为什么会哭。我说我妈在医院,我想见她,我一定要见她,我要跟她说话。

他一震,随后摆手,几乎催促着说:“快走吧,下次不可以了,快去。”

我从来没怪过运气,我的世界也从来没有破破烂烂,我总遇见好人。

我妈走的时候脸上带着红光。我很久很久没在她脸上见到这样的好气色。

我妈很漂亮,哪怕坏了一只眼睛,哪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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