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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了盆文竹,好几罐保健品,茶水,鲜果,还有碗爆米花。
我目光停在爆米花上,他吃这个?
“昨晚到家早了,看了部电影。”他从两株半人高的盆栽间走出来,这时我才看见他脚下趿着一双及踝的雍容华贵的狐狸毛拖鞋。
他察觉到我盯着他拖鞋看,便抬了抬右脚。“想要我给你弄一双,北极狐的。”
我在室温十多度的屋子里吹着中央空调送来的暖风,心想这狐狸真是倒了血霉。而且,这穿在脚下也不好看,像踩了两只仓鼠。
也不知道小飞棍过得怎么样,改天去看看郝鲍她们娘俩。
我用紫砂杯装了水喝,一杯喝完,他已经到我对面坐下了。
“你找我有事?”我问。
“没什么要紧的。”他帮我添水,自己也倒了一杯。“莫望守的事你就别管了,交给我就好。”他稍迟疑了下,从一沓文学书籍下抽出一份劳工合同和一份就差本人签字的离职申请书。
谁的合同?封面看不出端倪,我又去看离职申请,那上面打印着我的名字。
桌上没有笔,他手朝睡袍口袋里探了探,又把手拿出来。所以笔应该在他口袋里。
“昨晚我仔细想了一遍,你现在树大招风,继续大摇大摆地上下班不合适。你要是当即就想离职,我现在就可以帮你办。当然,如果你喜欢这份工作。”他很小幅度地抿了下嘴。“那就留下。”
什么?马上离职?天下竟有此等美事?我手不觉伸了出去,朝向他口袋。但思想转了一转,我立刻中止了这个昏头动作,此时手已经伸了出去,不能缩回,我只好顺势拈了颗爆米花来吃。
隔夜的爆米花软潮发蔫,甜津津的,毫无口感可言,我囫囵吞下。仓促的掩饰逃不过程奔头上那对雷达,他脸上波澜不兴,只是胸膛双肩微微起伏了下,他这是在笑,而且是哼笑。
他没再立刻接下去,打了个茬:“你要吃,我让厨房再拿碗新的,底下会飘烟的那种。”
“那我把合同带回去再考虑考虑。”我取了个折中的办法,也算缓敌之计。我与程奔从未站过对立面,却也始终不曾同心。他提出“不分开”的条件时,我感觉到我们还有可能随时成为敌人。“要是会给你带来麻烦,我现在就签。”我仍然不甘心,以退为进追加了一句。
“不麻烦。”他斩钉截铁。我最后那句话道出了几分歉意和沮丧,他居然信了,他将文书递过来,像在颁发安慰奖。“方便拿吗,我给你个档案袋。”
“没事,我丢车上。”我今天自己开车。一下车,他还从楼上窗口眺了一眼,见我只身前来,便欢迎地用老干部的手势冲我招了招手。
文书拿到手里,才知道有两份,还有一份是霍双的。
程奔一直在等我发现,见我讶异地挑眉,他才轻描淡写地哦了声。“你要走,肯定也会带他走,我强留也没意思,多碍眼。”他顽笑道。
我手捏着封皮,就在这最后关头,临门一脚之时,我攒了大半天的劲不慎松懈了,我嘴角扬出了一个迫不及待的弧度。
而对面的程奔,他如同欲擒故纵将猎物放跑,扭头一看发现猎物真撒开了脚丫子的狮虎,脸拉下来,眼神也冷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哪有那么便宜的事,程奔他怎么可能立地成佛当起菩萨。可晚了,程奔从没向我流露过这种眼神,一贯保持含蓄中立的他几乎不会向任何人动用这种态度。
那是一个对立的,算计的眼神。
随之两个问题冲上我的脑海:
用得着这么大反应吗?
好了,要吵架了,我要怎么吵赢?
不管了,先吵吧,我嗓门比他大。
但一开口我却出奇平静,我把拿起的文书丢回桌上。“我记得我们刚见面的时候,你说你喜欢直接的交流,节省时间,节省力气。”我瞥了瞥合同。“为什么试探?”
“金穗啊,”他摸了摸后脖子,“你和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不一样了,你好像……知道怎么跟人说话了。”
“那不是你教我的么。”
“是,是我教你的,我教了你很多东西,不是吗?”他站起身,开始踱步。“我教你怎么应对不同的场合,怎么跟不同的人说话,我教你怎么管理一百多号人,我教你运用手上的权力,我教你计算得失。你很聪明,你只学对自己有利的,不学对别人有用的、对我有用的。这就是你跟你爸不一样的地方。”
“你说的对你没用,是指没让你样样称心如意吗?”我眼睛戳着他,直截了当顶了回去。
妈的,来程宅的路上已经有人在尾随我了,我猜那是莫望守那边的人想要伺机报复我。我但凡真有他说的一半精明自私,郝鲍一脱险我便就金盆洗手了,我有吗?我还不是老老实实站好最后一班岗?就是这样他还嫌三道四,什么绝世老逼登,今天不把他骂个狗血喷头我就不出这个门。
“别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我才开了个头他就受不了了,声音陡高八度。
“你在我身上花成本,没拿到回报吗?还是没拿到你想要的回报?”我冷笑了声,开始吟唱。“我算看明白了,你想让所有人都服从你的意愿,把所有人改造成你满意的样子。你享受别人对你感激涕零言听计从,你享受别人畏惧你。你什么都势在必得,你不能容忍你构想之外的结果。你那天向我道歉,说你自作多情,说你不再插手我和霍双,真的吗?今天又口口声声离职主动权在我,你哪句话做到了?厉害啊你,还有奔子兵法呢。权宜之计,以退为进。我看不达到目的你是要把桌都掀了。天呐!”我把自己都说得大吃一惊。“你当你是谁啊?你当你是皇帝吗?还是屋子里挂葫芦,把自己当爷了?你知道你多离谱吗?你知道你很可笑吗?”
我光顾着发作,未曾留意他的神色,等到说完才看见他脸都发红了,还是铁青里透出红,额角青筋都鼓了出来。
他声音还在竭力克制。“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金穗?”
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我可终于能说出来了。在连城这段日子,先是繁务缠身,接着又是命挂在裤腰上过,前一天计划后一天的事,我几乎没有半点余闲和自己的感受相处,今天见他绽出那个森冷的眼神,我豁然开朗,岂止是今日,妈的我忍他很久了。
我一直在看他脸色,在关注他的心情、揣测他的心意,希望他如何、希望他不要,我是什么?我是他的大内总管小金子吗?我干嘛要这么惧惮他?他发我工资他就是我爹了?他发我工资我没给他干活吗?他不高兴怎么了?他不高兴地球就会爆炸吗?
“什么不分开我就不对你奉行我的法则,你的法则怎么了,我得供着吗?不遵从你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