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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会用苹果手机!”

嬉闹过后,我向他讲述了许多我妈的事迹,他听得十分入迷。

“我妈临终前说,希望她走了以后,还能有人陪着我。”我想起那天医院里的光景,说。

我说这话时,不曾指望霍双有任何表态,只因话题触及到母亲,我就忍不住动情,滔滔不绝收不住口。

霍双却被扣动了神经,他蹲起身往墓碑前啪地一跪,吓了我好一跳。“你干什么呀!”我说。

他不管我,兀自滔滔不绝地向我妈做起了自我介绍,从他出生在何方到目前存折里有几个钱,事无巨细,连小时候跑到服务站吃肯德基的事都有声有色地说了。

我听得哭笑不得。

他接着又解释说,他刚进城打工,就是扮演这个雪人,我们不能够时刻陪伴她,那个雪人就是他的化身。

我笑得直蹬腿,发出咯咯的打鸣声。

“你儿子就交给我吧。”他最后郑重地说。我听了正欲热泪盈眶,冷不防就听见头顶上传来煞风景的“哇哇”叫声。

是乌鸦。

糟了,我怀疑是我笑出的打鸣声把它们招徕过来的。

有只乌鸦掠过低空,尖锐的黑喙在雪人手上哆地一凿,冰淇淋的头瞬间没了。那是只乌鸦妈妈,屁股后面歪歪斜斜还跟着一窝小的,总计五只。

起先我们没计较,又抟了新的,粘到筒上。可那群乌鸦似乎不只是路过,叼些战利品而已,它们盘旋于周遭,变换着声调吵嚷不休,就是不愿离开。其中老鸦嗓音粗哑,嘎嘎的,像抽了十年大前门;小鸦叫声相对丰富,有的“呱呱”,有的“喳喳”,虽不如老鸦那般嘶哑,但听上去至少也抽了五年的红双喜。制造噪音不够,小乌鸦还净跟着母亲学坏,我们粘一颗冰淇淋它们啄一颗。到后来霍双不耐烦了,追在后面驱赶。

乌鸦天性狡猾,记仇,霍双骂它们“臭乌鸦”,它们降得更低,用脚爪给霍双抓出好几种先锋发型,留下杰作后便立即扑棱棱地飞散,还不忘哇哇地嘲笑他,直到他顶着一头火炬形状的乱发,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地坐回地上,它们才唱着胜利的死亡金属扬长而去。

“我表现得很差劲吧。”霍双垂头丧脑地叹气。“阿姨肯定看见了。”

“你想多了,不会的。”我帮他抓了抓头发,抓得更乱了。“我妈早就投胎了。”

我妈说她来生想做一只喜鹊。

翌日,我们去坟头收贡品,又碰到了乌鸦,还是一只大的拖着五只小的,和前一天遇见的应当是同个家族。

有了前车之鉴,霍双立马脱下外套,甩腾着去驱逐它们。这次它们没有东啄西咬搞破坏,而是衔来了几张从年画上撕下来的彩色纸片,松嘴将纸片如彩絮般洒下雪地后便离开了,也没再发出哇哇的嘲笑声。

除了狡猾记仇外,乌鸦还有个很有趣的特性,它们会收集自认为漂亮的事物,送给自认为的朋友。

“真不是为了安慰你,”我对霍双说,“这种动物就是这样的。”霍双长大的寺庙属于祥瑞之地,乌鸦来往不多,我们这里随处可见。

他听了颇有感慨。“那它们跟我一样,都不懂交朋友。”

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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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双去外地,是我们回到S市之后的事了。

唐师傅要到省外参加研讨会,他在佛教协会里有正规编制,因此一年到头少不了要出几趟差,出席大大小小的代表会议。往年都是霍双开车接送陪同,这回也不例外。

“叫你小朋友一起来,顺道旅旅游。”唐师傅在那头发出邀请。

我婉言谢过,没答应。我现在辞了连城的工作,该回去张罗自己的生意,不好再劳动李沫一个没出校门的孩子忙死忙活,自己却游手好闲。

在程奔那里大闹了一场后,出于临时避难的考虑,我几乎是马不停蹄捎上霍双回了老家。但无论程奔在当地多么叱咤风云,这里也不是他口中的丛林社会,他又不是土皇帝,我在此还有生意要做,我不可能像遭到天敌威慑的弱势独居动物那样为他让出栖息地的。

因此我们还是回来了。回是回来了,但不代表所有的顾虑就此消除。

我搬到霍双公寓里与他同居,我每天去店里打理生意,他目前工作尚无着落,筹谋着去出租车公司上班,或是在附近盘一片小店。日子在小打小闹和加加减减中细水般的过,表面上风平浪静,但我们的精神并不轻松太平,总是绷着一根弦。

我们害怕报复,这个报复来自于许多方面,有昭彰的可知,也有隐暗的未知。我如何与程奔闹掰,其中的细节我没有跟霍双详说,因为一旦展开,霍双便会知道程奔的难言之欲,而程奔对我的欲望令我感到不齿。正因如此,我与霍双的恐惧其实并不同源。他单纯地认为我们得罪了莫望守背后的黑恶势力,他们难保就像对待蒙愿或是罗易勇那样除灭我们。我最大的忌惮却莫过于程奔。

这老东西真挺疯的。

我们回东北老家,坐的是商务舱。起飞没多久,便有个乘务员上来请道:“有位先生替你们升了舱。”说罢递上来一张卡片,卡片上写着“一路顺风”。

霍双听了十分惊奇,还问:“谁那么好心?”我折起卡片,只觉得坐垫里被人扎了针一样毛骨悚然。那是程奔的字迹。

他想告诉我什么呢?他无非是想让我清楚,只要他想,他什么都可以做,他可以给予祝福,也可以给我一颗炸弹。

不过在那之后,程奔那里迟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我和程策还有联络,听他说程奔在国外跑峰会,会议结束还要去趟H市。

平心而论,我当时有种判了死缓的感觉。

在短促的情绪化内耗之后,我将程奔与我的瓜葛,以及往后的种种可能性细致盘算了一遍。

我在连城做的每一笔事都经过了他的批准。

我跟他除了口角之争外没有丝毫恩怨。

我们亦无利益纠纷。

至于感情层面,程奔他活了这么大岁数,又称不上性情中人,不至于为了小情小爱冲昏头脑,做出多么出格的举动。我和霍双这对狗男男再讨他嫌,也还不到要被情杀的地步吧?

以上揣度都构建在正常情况下,然而是否会有意料之外的反常?程奔他不是没有过反常之举,他的形象在我这里都不知颠覆多少回了。他坚稳通达,却又反复无常;明睿深沉,但又敏感多疑。

现在我在明他在暗,靠仰仗他能够维持精神稳定解决不了根本,我干脆来了一招反客为主。我找到程策,推心置腹地对他说:“你看,咱俩关系现在还不错,你又是程奔儿子,有件事你有必要知情一下。”

他眼睛睁得圆溜溜亮闪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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