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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总好!”

我心里像被电击了一下,浑身发麻。

那人过来了,与江大哥握手。江大哥是工头,因而多寒暄了几句。

是……程奔的声音。

一只手伸到我胸前。“小兄弟,怎么称呼?”

如瘴气般堆积在心头拨不散挥不去的困顿、仓皇、躲避、低迷、挫败,在问询声响起的刹那烟消云散。

阴郁的禁锢解除了,我没有被击垮,我只是消耗过剩,进入了一段漫长的休克期。现在,这个时期过去了。

我撩下安全帽,兜头一拳打了过去。

“我是你爸!”

你们的功夫巨星回来了!

下面是经典保留节目。

我凌空跃起,将程奔扑倒在地,骑着他左右开弓猛揍。

在场媒体都震惊了,震惊之余仍保持极高的职业素养,咔咔按下快门。

他们来时的主题:有社会担当的企业家。

现在成了:半路杀出个癫公。

在一片辉煌的闪光灯中,我施展出毕生绝技。孙悟空三打白骨精,鲁智深拳打镇关西,王熙凤大战尤氏,刘备怒摔阿斗。

上来阻拦的人,都吃了我众生平等AOE。

程奔没有还手,任由我痛殴,直到我打累了,垂下胳膊坐在他身上喘气,他满脸是血地笑了开来。

“太好了,你没死,这真是太好了。”

他两边眼角的血痕迅速被冲淡,他在流泪。我发现他那两片鬓角上白色面积扩张得夸张,皑皑如积雪一般。

“穗穗。”他虚弱地呻吟。“虽然现在解释也没意思了,他们告诉我你住的地方失火,你死在了火里。我。我以为你真的死了……这家医院就是为了纪念你。”

“我确实想惩罚你,惩罚你不能念我的好、不能把我往稍微好的地方想,惩罚你不能像待他们一样待我,惩罚你永远把我放在后一位,惩罚你一次又一次挑战我的权威,惩罚你一次又一次破坏我的秩序。我恨你。我要让你烂也烂在我手上。”他像是犯了急痒似的,手揪着被血染红的前襟搓揉。搓了一会,把鲜红的手架在了前额上。“他们禀告我你被烧死了,我突然觉得这一切是那么可笑。”

他咯咯惨笑,用架在额头上的那只手擦眼角。

“失火?是你的人烧了我们的房子!我是没死。”我唾了他一口,跳起了身。“火里面躺着的是舒怀意!”

舒怀意的名字一出口,我鼻子连着喉咙就是一酸,差点哭出来。

程奔慢慢坐起来,他那张能说会道巧舌如簧的嘴此时失去了雄风,变得笨拙,只是不住地不住地唤我的名字。

我想骂他,可舌头哆嗦着说不出话。我想干点什么,可无论干什么都似乎太轻了。恨意犹如蛇胆咬破后的锐苦从心尖顺着血流往上蔓延,我嘴里都含着一股子苦味。

仇恨就像一包墨汁,当它迸发开来,整个人都会变颜色。

我失去了理智。

“你等着,等着!”我咬着牙,歇斯底里地对他吼。“我他妈……我他妈今天铲死你!”

不远处停着一辆挖掘机,我拔开腿发了狂地向挖掘机跑去。

无数双手来拉扯我,无数张嘴来喝止我。江大哥也在其中,他牢牢摽着我的袖子,喊道:“穗子!穗子!你冷静!”

我已经听不进那些声音了,我只听见自己脑海里的声音。那个声音嘶鸣,惊吼着对我说,要让程奔付出代价。让他一样恐惧、荒废、残破、失败。

我拼命挣脱四周的人,挥舞乱甩的四肢造成三头六臂的效果,同时从喉咙里发出比任何一名蓝翔学子都要诚挚的呼喊:“我要开挖掘机!让我开挖掘机!”

警车赶到时,挖掘机形同一个发疯的巨人,机械臂当空乱抡,铲头追着程奔霍霍生风地扫来扫去。

那场面简直就是变形金刚中国工地特供版。

程奔完全可以避开,可以驱车离去,但他没有。他在下面来回跑动,不时一个趔趄摔倒打个滚,又爬起来接着跑。招手,叫着什么,不住不住地流泪。

这是我首次居高临下地俯视程奔,他魁伟的身躯在硕大的机械前如此渺小脆弱,不盈一击。

我一直好奇着,究竟存不存在一样东西,能够将程奔击倒,让他方寸大乱到崩溃?

铲斗抵到了他身前。

机械下的人群惊恐地散开老远,一个个捂住了嘴,听天由命地围观或将到来的悲剧。

程奔一步不曾后退,他缓缓地伸出手,抓住了铲斗的锯齿。

他嘴唇一张一合,在对我说话。

我读懂了他的口型。

他在说:穗穗,我错了,我的命给你。

他说:我什么都不要了。

第1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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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再见过程奔。

那天从挖掘机上下来,他单膝着地,跪在我脚边,手攥在我手臂上的烫疤上,仰头望我。泪痕在他脸上干涸,像有一只悲戚的手掩住他的面孔,他看上去苍老了很多,眉梢嘴角浮出一层枯萎的病色。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我发现我对他已无话可说。我累极了。我们该永别了。

我拂开他的手,一句话没说地走了。

路上,遇到一户人家在巷口焚纸,那火焰是暖的,轮廓飘忽模糊,如一朵冉冉盛放的花,不再是张牙舞爪的姿态。

过了小半年,我回到了S市。程策找上门来。

见到我第一眼,他愣了好一头。对他我也有一瞬的恍惚与眼生。这个曾经需要护着,顾着,捧惜着的男孩子已经长大了,举止谈吐都沉稳了许多。不过那是对手下的人。他从门口向我过来,依然小跑着,脚步发出亲热的哒哒声。

而我,时间过得真快,我都快30了。颠沛流离的生活和人事迁异过早地在我身上刻下留痕。我头发乌黑,皱纹也没长,可照镜子的时候,就是感觉不一样了。我那样子就像唐僧单枪匹马闯了趟西天,经取回来,人也被沿途的妖魔鬼怪吸了个遍。

程策带来了程奔的死讯。

程奔真的死了。

我懵然而木讷地哦了声,眼角有点不舒服,用食指抹了抹。

我反应过于平淡,程策还当我没听清,于是又重复了遍:“我爸去世了。”

他不知道我抹过眼角的那根手指,指尖是湿的。

生日宴分了手程奔是想修订紧急预案,将我的名字剔去,但是没来得及他就在国外遭到伏击,中了好几处枪伤。当时形势一潭浑水,正好他一个手下试飞出了事故,他便趁机隐居幕后。对于这点,他向程策坦言了他的私心,他知道涉及到程策,天大的事我都会替他兜着。

我和程策被困岛上,他发现他并不想与我告别,他的思念无以复加。在家中等待团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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