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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乎你了;后面一种,大家都是肉体凡胎,不是神仙,哪能没个错处。被你那样期望着,要么压力太大疏远你,要么你自己失望了,疏远人家。”

他恍惚想起章呈之,想起自己曾经心灰意冷。那么遥远,但真实发生,可作映证。

“你不缺什么,不图别人什么,你跟谁走得近,就光因为看那个人好,而不是因为人家对你不错。这挺好。但你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别人,把人家架在那里,你的包容对他来说,都蛮危险。走得近了,达不到你的预期,你拍拍屁股就走人了,因为并不需要谁——嗳,别急着说自己不是这种人,我的孩子我还不知道?”

轮椅推到树下的木椅边,黎永济拉着他的手让他坐。

陆续有晨练晨跑的人经过。爷俩回头率挺高,要么是大爷大娘乐见父慈子孝,要么是年轻姑娘瞥两眼历中行。

“中行啊,你太理想化了。从前我告诉你做事、做学问,要先祛魅,方能深入,方能自如,这些你都能自己悟,只是这个……精神上,感情上的问题,本质是人和人的问题,你自己不好悟……一般一个人的人生中,首先完成这个形象祛魅过程的是父母。小时候,父母总是很高大,人对父母有最高的期望,最后都会慢慢认识、接受他们只是普通人。你没有这个过程。”

“我有老师啊。”历中行低声道。

“这也是我在问自己的问题……”黎永济揉了揉眼睛,历中行从包里掏出眼药水,起身帮他点上。

老人的眼睛湿润,瞧着他,“当年我捡到你,年纪已经很大了,说是你父亲,肯定挡不住别人非议,我想着,与其以后等闲言碎语打击你,还不如一开始就告诉你实情。但老师和爸爸,到底不一样……”

“一样。”历中行握着他的手,固执地说。

无论叫你什么,你都是我唯一的亲人。

老人捏了捏他坚实的肩臂,感慨,“中行,你从上一年级开始,就没跟我闹过脾气。我再怎么好说话,讲道理,那么小的孩子,怎么会没有任性、耍赖的时候?固然有我们当时处境的原因,还有就是,因为你晓得,我是‘老师’。

“我看你那么懂事,一个人来来去去,周末就知道在家里学习,也没个人叫你玩,就想啊,当初是不是选得不太对?”

“老师。”历中行低着头,看着自己握着的,皮肤松弛、褶皱密布的手,“这样就很好。已经很好了。”

他很知足。

不需要更多了。

“是吗?我看你这次,好像真的蛮想交下这个朋友。”黎永济笑着,紧了紧手掌,“问题搞明白,请到家里来,让我看看是什么人这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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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老师讲的只是共性,没有涉及个性,问题肯定不在单独一方。人无完人,这几位都对自己比较苛刻,辩证看待哦~

第49章 49 龙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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圻,古通“畿”,天子直辖之地,后又表曲岸水滨。圻河为黄河支流,其名肇始汉末,几经改口讹误,一如它数次断流改道的命运。新梁发现的双圻河故道,也曾是汇入其中的一支水系。建国后,圻河恢复古称,为昔日河梁王城故都的荣光作一笔注脚。

水土滋哺城市,河梁的精魂半系于此。

人到老来总爱回忆往事,历中行推黎永济又走了一段,听他讲当年黄河治理、八七分水,眼见日头隐入云层,天色转阴,便开始返程。

回程刚走一半,收到老陈发来一张照片,紧接消息:今天要拆!

照片中是半座土夯老屋,为了拍清楚屋檐部分而拉近焦距,损失了像素,但从不甚清晰的画面上仍能分辨出那连续优美的条带状动态龙纹。

不必说得更明白,历中行马上站住回电:“在哪儿发现的?”

老陈着急道:“不是我们发现的,有人发到微博上@了徐队。他不是搞科普嘛,问人在哪儿拍到的,那是个清明返乡扫墓路过的人,只说了大概位置,就在新梁,徐队就打电话过来了。但今天新梁这边今天开始拆迁啊,这么老的屋子……”

“知道了,我去问。”历中行话落,马上挂断拨给卫昌,对方提过这事,应该知道哪个单位承办。

“C建三局。”卫昌说,“具体今天在拆哪里我不知道,给你问问,稍等。”

历中行握着手机等回音,趁这空子跟老师解释:“应该跟以前一样,附近的老乡捡到觉得好看就拿去盖房子做装饰了。就怕刚好第一拨拆到这里。老师,我一会儿赶过去,先送你回家?”

黎永济还未回答,手机又响,卫昌说了个位置。

“在哪?”黎永济问。

“新梁街道小屯北口。”

“小屯北口?回家就绕远了,我直接跟你去。”黎永济发话。

历中行犹豫,老人眉毛一竖。

“好吧。”他知道老师要强,不让他去怕是要伤心。

开车直奔小屯北口,远远望见了一排土黄夹黑灰色的农村老房,拆迁的工程队正沿着路边行进。趋近稍一打量周围的房檐,历中行立马有点炸毛,暗暗叫苦——韦局怨他工程煞星居然真没错,他是不是命格和工程犯冲?

“老师,你就在车上等我。”他觑了个位置一脚刹车,解开安全带的同时嘱咐道。

下了车,他一间间屋子看过去,绕了一圈,没发现照片中嵌着龙纹陶片的房檐。这么一时半刻,工程队已经有人到了车边,打发黎永济挪车。历中行跑着回去,接替老师和人沟通,正要上车再找别处,抬头一错眼,看到相邻的那个屋檐——

就这当口,铲车过来了。

“等等!”历中行车门都没来得及阖上,向那方向高喊一声,拿出十几岁参加百米冲刺的速度大步跑去。

他旁边的工人还没反应过来,转头人已经只剩一脚尘灰。眼瞅着那高拔的男人急匆匆跟屋前几个兄弟解释完了,又奔到还没停的铲车旁,对驾驶室喊话。

铲车暂时停下,但没熄火,司机打开车窗往下大声道:“这里屋主协议都签了,今天都得拆啊!明天有明天的任务!”

“就晚半天行吗?几个小时!”

“我做不了主!我叫我们队长来,你等下跟他说。”

看到那个人影第一眼,历中行就罕见地骂了个脏字。

姓方的竟还留在C建三局,毫无影响。甚至连职务都全无变化。

短短几个月,他又安然无恙,一切如常。

可历中行还记得李茹一身的血,仓皇如幼兽,在滞留室内歇斯底里的嚎啕。那时他就在门外,心如刀绞,却什么也做不了。

冤家路窄,方伟祥走过来见是他,心虚之下,脸色愈发阴沉如墨:“历队,你这又是要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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