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蘼宴,就是他们的外应。

清河郡主横插一脚,用芍药宴代替了荼蘼宴,因为要在芍药宴下定下凌霜和秦翊的婚事,而娴月也会像荼蘼一样,为凌霜让路,像一句谶语。

贺云章没有像讲桐花一样,为她解释荼蘼的寓意,他只是坐在那里,看着她的眼睛。

他说:“但我还在找那块石头。”

贺大人多倔强,娴月说荼蘼花,他偏说石头。

贺明煦为云想容刻过的石头,十年二十年,人都不在了,石头还在那里。石头在,他就一定要找到。

云姨的踏青宴,所有人都听到那故事,只有他们俩想要去找到那块石头。

如果娴月一定要为他们找一个外应,他只认那块石头。

捕雀处的耳目灵敏,怎么会不知道清河郡主为什么开芍药宴。又怎么会不知道,她不是来探病的。

她是来告别的。

偏偏是他受伤的时候。

怪不得人人沾到情字都这样软弱,他垂着眼睛,明明许久一句话都没说,娴月已经节节败退。她天天骂别人没出息,终于也轮到自己。

“贺云章。”

她叫他名字,走到他身边,贺云章抬起头来看她,像个漂亮的什么野兽,谁能想到呢,捕雀处的贺大人,在她面前,像一只驯服的豹子。

她伸出手来,就可以摸到他的脸,拥有他,像拥有世上最罕见的珠宝,光是想想她都觉得心满意足。

但她毕竟是娄娴月。

“我小时候,一直知道我娘不是很喜欢我,但有一次,我发烧,可能是救不活了,烧了一整夜,我娘一直陪在我床边,叫我的小名,用脸贴着我额头,日夜不眠地照顾我,我一直记得那一晚,想想都觉得很感激……”

这听着多像推卸责任,为了报母亲的养育之恩,所以要听她的话,为凌霜的婚事让路。

但她要说的并不是这个。

贺云章说起那块石头,诗里怎么写的来着,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但娄家的女孩子,谁也不是柔软的蒲苇,人人都想做参天大树,为自己的家人撑起一片风雨无忧的伞盖来。

这是她娄娴月的决定,无人可以更改。

她从手腕上解下一串珠子,是极深沉的乌紫色,像紫檀,却并不是。

一颗颗圆润珠子,戴了许多年,带着乌黑的光泽。

“这是紫心檀,不是很名贵的东西。出自云南,一棵树要千年才能长出紫心。

但并不是很好闻,我小时候热过一阵,现在也没人玩了,但云南的紫心檀已经被采绝了,这就是最好的一串了,一直留在我家的铺子里,有价无市。

我十五岁生日,我娘问我要什么,我就要了这个。”

谁也没听过的秘密,她说给了贺云章。

“我天生病弱,性格也不是很讨长辈喜欢。我知道我不会是嫁得最好的那个。

珍珠,宝石,檀木黄花梨,世上都有更好的,也轮不到我。就像我爹娘最喜欢的也都不是我一样。

但这是世上最好的紫心檀,就算要再出,也是千年以后了。”她将这手串递给贺云章:“送给你了,贺云章。

从今天起,不管别人有什么,你有世上最好的紫心檀,这世上没有什么人能改变这一点,连我也不能。

人心如水,世事易变,甚至我也会变,但无论怎么变,你永远永远,拥有世上最好的紫心檀。”

她像在讲一个没人听得懂的,离奇的故事,但贺云章眼中震撼。

探花郎怎么会不懂呢。

他七岁入族学,天资卓绝,自幼跟随贺令书读书,最后承嗣,贺云章和贺云林的那个传言,一直传到了今天,不是空穴来风。

他们是一样的人,美貌而高傲,世人传颂他们的故事,命运却又不肯给他们最丰厚的奖赏,他们是锋利的刃,而命运眷顾的,永远是卿云那种盾一样忠厚的人。

命运捉弄他们,给他们天资,却又总是少那么一点点运气。

云姨拥有艳绝京城的美貌,贺明煦却死在四十岁,她娄娴月美得让人移不开目光,却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哪怕一个月,能够安安稳稳一场病不生。

十七岁的贺云章金榜题名,殿试三甲,但官家只肯点做探花郎。

他没有享受过贺家子弟的奢侈待遇,第一次得到贺家人的特权,却是在殿试时。

状元选寒门,榜眼选书香门第,世家子弟再好,也只能做探花郎,换了谁,心中能平?

但他能平,他真就做这个探花郎。

然后紧接着就是捕雀处,带着满腹锦绣文章当了官家的鹰犬,权势滔天,却与他的文章无关。

命运的捉弄让他呈现一种特别的质地,危险而迷人。世人怕他,却又忍不住谈论他。

他冷着脸穿行在京城,人人噤若寒蝉,直到遇到娄娴月。

花信宴一场场过,一场场都错过。

直到桐花宴,直到他们终于约好看一场荼蘼花,芍药又开了。

人心如水,世事易变,她在跟他告别。安慰他说,他拥有世上最好的紫心檀。

云南采绝了的,并不值钱的,古老的檀树,此刻全部握在他手里。

但她说的从来不是檀树心。

人不在了,石头还在,但石头有什么珍贵呢?

千年百年后,石头也不在了,但天塌地陷,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庆熙二十九年,三月二十三日的下午,酉正三刻,竹林掩映的昏暗书房里,贺云章拥有娄娴月全部的心。

第100章 花枝

娴月溜出门去的时候,凌霜已经找了两个马球场了。

“我真服了秦翊了。”她找得火起,开始骂秦翊:“也不知道他整天跑到哪去了,找又找不到,烦死了。”

如意有一句“小姐干嘛要找秦翊,以前不是一个人也玩得挺好的”,又不敢说,只能欲言又止地跟在她身后。

凌霜找到上次和秦翊一起赢赵景的马球场,她都不靠近,只是在外围探头探脑找秦翊,竟然还有人认出她来,毕竟上次的赌局太传奇。好在赵景不在,在的是姚文龙和他的跟班们。

但凡家里权势正盛的子弟身边,总会围着一大群跟班的,普通子弟的跟班都是些闲人,这些人的跟班里却还有中等世家的子弟,但据凌霜观察,秦翊连小厮也少带,别说跟班了,也难怪大家对她印象深刻。

他们见凌霜似乎在找人,就远远笑道:“找秦侯爷呀?”

“是啊。”凌霜也不怕,还跟他们有问有答的:“你们知道他在哪?”

“你都不知道,我们怎么知道呢?”有人就说笑道。

他们对于凌霜能搭上秦翊大概是有点羡慕的,也有嫉恨,窃窃私语着,也有人在人堆后起哄道:“在这肯定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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