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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口渴吗?”黎二郎听见动静,揭开水囊盖子递给她,又温柔地掏出一方棉布帕,摩挲着,将少女额头上的一层薄汗和几滴晶莹的汗珠擦拭干。
“我看到他们腰上有剑,我……”话说到一半,翠翠先是一愣,而后正迎着少年伸出来的那一只修长的手,迅速头脑一空。
她心如擂鼓,简直半点儿也不敢动弹了,只能涨红着耳根,生怕自己狂喘的粗气会不小心从鼻尖喷到少年白皙的手臂上。
直到少年细致地将她额上的汗珠擦完,收回手,少女都还绷紧着脸、抱紧手中的水壶怔怔。
“翠寻?”黎二郎是看不到翠翠脸蛋上的两坨酡红的粉云的,他只细微地注意到少女异样的停顿,所以唤了她一声。
“你!”翠翠感觉到自己的脸烫急了,她恼羞到不知如何是好,竟然下意识地像对待河对岸那群小伙子似的,坏脾气地嚷起来,“你怎么还在这儿?你不能在这儿!刚刚那个熊将军说要找你家买鱼啦,你得赶紧起来跟我一起背鱼去!”
她说得太急,黎二郎反应慢了半拍,只惊讶地说:“买银鱼吗?现在?”
“对!就现在,”翠翠又开始懊悔自己刚才对二郎大吼大叫的莽撞了,她忍不住胡思乱想,急切地想掩饰过去说,“那些人穿的都是滑滑料子,一看就很有钱!你再不快点,他们就要去找别家了!”
又是夕阳,少女急急忙忙拉着少年的臂膀将他拖拽起来,然后又手忙脚乱地牵上他,带他沿着河堤小路往家的方向奔。少年少女的两道影子被落日的余晖斜斜地拉长,因牵手处连成一条。
黎二郎被她牵得跌跌撞撞跑了两步,忍不住笑着说:“慢点儿,翠寻。”
翠寻别扭地转过脸,却还是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做他的拐杖,引在他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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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江月村的落日红霞,当真是美轮美奂。
就连邵钦也不能免俗,他屏退左右,出了苏家院子,独自循着夕阳坐到了河堤上,一条腿屈膝撑着手肘,难得闲散地欣赏这一日暮绝景。
细数这五年东奔西跑,头两年先是在西夏收拢残部、与圣女周旋,后不得不选择与圣女联姻,邵钦便没有一日不殚精竭虑的。所幸后三年他招兵买马,又赢得了巴蜀太守温师伯的支持,这才勉力凑齐了昔日人马。
可即使重新东山再起、势力鼎盛如前了,那种莫名的空洞和无可逃避的悲怆感依旧压得邵钦比从前更加茫无头绪。
他如今年已四十了,日渐衰老却仍然未酬壮志,更难以手刃仇敌,甚至于……那个令他痛恨万分的男人还逍遥恣肆地待在他的仇敌身边——这让邵钦哪里甘心?
残阳如血,就在艳红到极致的光芒中,强压下胸膛沸反盈天的不甘,邵钦放缓了心思,然后错愕地——
望见了那个被少女牵在手、肩上背着箩筐的少年。
是……余慎,吗?
第49章 敌国将军(49)
风吹皱一江春水, 像一颗沉甸甸的大石“嘭通”一声砸进了江面,坠落,激起回旋的一圈套一圈层叠的波纹,静谧的夕阳好似也被这荡漾的波光给搅碎了——
人群中突然暴起推攮和嚎叫之声, 熙攘一片。
“坏人!松手!住手啊!不准你打我二郎!”少女在哭泣。她叫嚷着、满脸涕泪地对着一名中年男子拳打脚踢, 却如同蚍蜉撼树, 半点儿也不能让男子魁梧的身躯晃动分毫。
翠翠凶啊。她有全乡姑娘里最油亮的两条黑辫儿, 有最娇俏的眉眼和最清脆的一副歌喉。她是千江月村唱得最嘹亮的那只百灵鸟, 能唱到江对岸的那群半大的坏小伙子们都来翻她的窗沿、给她递花。
可惜翠翠不要他们的花。她也不要他们的求爱, 她用扎得像船锚尖钩一样的指甲把那群来求娶她的坏男孩儿都给挠跑了。于是全乡的少小伙子们都怕了她,谁也不敢再托媒婆来老苏家问那黄花大闺女苏翠寻的婚事。
只有二郎, 二郎瞎了眼, 二郎不嫌弃她。二郎家答应让二郎与她好,她马上就要嫁给二郎。翠翠觉得黎家二郎是这世上个顶个优秀的男子。他体贴、斯文, 站起时背脊比直得像根长杆,哪怕吃小炸鱼也总是细嚼慢咽。他像地主家的少爷一样矜贵, 却又没有惹上地主家少爷的那些鼻孔朝天的坏毛病。总之天上地下的男郎来了,都没有谁能比得上他。
可这样的黎二郎被一个外乡来的人给打了!
那个刚才还对她笑得慈眉善目的大叔,他简直有两幅面孔!居然一见二郎的面就冲上来, 狠狠掐住二郎的脖子, 还把二郎摁在了地上!
大叔嘴里还喃喃着:“余慎!你怎敢?你怎敢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我的面前?余慎!”
疯啦!疯啦!这个熊将军大叔就好像一座山一样,任凭翠翠怎么踢打他、摇他、甚至用牙啃他的手臂, 他自佁然不动。
中年男人的手臂就像枷项灌了铁水一样死死地扣紧了少年的喉咙。翠翠心想完蛋了,二郎他只是个瞎子, 他会被坏人给摁死的!
“什么鱼生?他不是什么鱼生?放手啊!呜呜呜!你快把他掐死啦!”翠翠哭得难看极了, 一把鼻涕一把泪。
二郎已经翻白眼啦,她快要没有郎君啦。她不是最能打的吗?江对岸那群丑八怪们没人打得过她!怎么现在她就偏偏打不过这个坏人, 救不了自己的二郎,救不了自己的郎君了呢?翠翠难过到了极点,心脏跟针扎似的,揪得一阵一阵疼。
少女凄厉而尖锐的吼叫响彻上空,霎时间,传遍了整个渔村。
苏家翠翠她娘跟翠翠她爹都是心头一晃,忙不迭地就冲出院子跑了过来。温九、戚四察觉异状,对视一眼,也紧随其后。
翠翠她娘吓坏了,见老黎叔家唯一的命根子被新来的官老爷当蚂蚁似的拍在地上,连忙六神无主地攀上去:“别打了别打了!老爷您有什么误会?咱慢下来好好说啊!”
翠翠她爹老苏头见状,也四足并用地赶紧扒拉上去。然而,任凭他使尽九牛二虎之力,憋青了脸,都没能救回自己那热腾腾刚出炉却即将被官老爷的铁爪给掐凉了的准过门女婿。
“主公!”温九切急地跑上来,到近前,见到邵钦手底下少年的脸,整个人忽然浑身一怔。
余贼?那五年前殊死的余贼,居然又出现到了这里!
“将军!住手!”戚四大步上前,从胳膊肘架住邵钦。
可邵钦武艺高强,又岂是他一个下属能够轻易撼动抵挡的?
正逢情势焦灼之际,一旁的少女用哭哑的嗓子,哀嚎了一声:“你放开啊,他真的不是鱼生!他是二郎,是马上要娶我过门成亲的黎二郎啊!”
这哀婉如悲歌的少女啼鸣,乍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