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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他出了府门。
柳三更刚一跨出朱红门槛,便见台阶下停了一座白云流纹的马车,旁边还杵着三个石像般挺直英俊的护马侍卫。
个个气场威严,面无表情,厉眼一扫满是冰棱子都能冻死个人,很显然这马车就是给他坐的了。
不得不说这阵仗奇大,而且颇为莫名其妙,柳三更连一句问话都问不出就被四个丫鬟半推半拥的上了马车,才一坐稳马夫就挥鞭子哒哒赶马前行。
马车行走中途,柳三更掀开窗帘看了会儿,发现马车是经过了繁华地界,然后渐往安静萧索的城边靠近。
自从进入公主府后柳三更从未出来过,如今头次出府不得不说心里是轻松欢喜的,同时也有深深疑问。
他倒不担心前方是坏事,今日他当着无数人的面出了府,谁都不敢明面上对他这个空挂虚名的驸马使坏。
他是想不通这究竟要带他去哪里,去做什么。
他大多时候都待在菩提寺养身修性,奶娘担心他身体孱弱在外会有危险,便不准他常出山门,正好待在菩提寺里也是安得自在,索性一年到头他非是必要就不出山门。
因此莫说这繁华的华都皇城了,就是菩提山下的小村落他都未了解太多。
幸而这马车没走太久,柳三更想的脑仁一抽一抽的犯疼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时,他感知到身下的车面停了,外面传来车夫的声音恭敬的喊他:“驸马爷,到了,请下车吧。”
柳三更闻声抬头一看,正好车夫从外打开了车门,他便躬身出了车厢,刚要提袍下车一只健壮的手臂就伸了过来,直直横在了他面前。
柳三更顺着手臂往前看,是刚才那三个侍卫中的一个。
他们三人紧紧跟在马车边跑了一路,他在车上坐着时能感觉到这马车的行驶速度不算慢,可他们这一场远路跑下来额头上竟是连一滴汗水未出,一口粗气未喘。
看了那横在他面前一动不动的手臂疑惑片刻,柳三更才幡然醒悟,摇摇头道:“我不用你扶。”他还不至于孱弱废物成这样,连下个马车都要人相扶。
那侍卫闻声便收回了手臂,走到前方同另外两个侍卫继续一动未动的站着,若不是看三人都有活气,阳光下有影子,简直与死人石像别无二致。
待柳三更慢慢下了马车后,前方早等许久的灰衣小厮立刻如箭一般的直冲而来,一张长相讨喜的少年脸蛋冲着他笑嘻嘻的讨好唤道:“驸马爷,您可来了,让小子带您进去吧!”
正前方的不远有扇朱门大大打开的屋子,往里探看依稀可见里面是杨柳小道,竹林掩映,柳三更粗略扫了两眼,对小厮点了点头。
来都来了,究竟是什么事找上门很快便能知道。
对小厮礼貌的说了声麻烦,只是柳三更习惯的一句客套致谢而已,那小厮听后却猛地瞪大眼,连连摆手一脸惊恐的说驸马爷折煞小人了!
不过是碍于驸马这个身份这人才惊惧至此,若是换了以前的说--他,这人万不会这般的大惊小怪。
向来讲究以礼待人的柳三更并不在意这点小事,便跟他往前走。
在经过刚才那名想扶他的侍卫时便停了一停,柳三更向他颔首,认真谢道:“多谢。”
那个侍卫先是一惊,接着疑惑:“驸马爷谢属下什么?”
“你刚才扶我的事。”
侍卫更疑惑了:“但属下没有扶你,是你自己下来的。”
“你看我身体不好想扶我一把,你的好意就值得我谢。”说完这句话,柳三更也不管他是再要反驳亦或别的,便对着他浅浅一笑,扭头跟着灰衣小厮往前走了。
那名侍卫表情复杂的目送那抹削瘦普通的背影逐渐消失在了门后,心里滋味委实难言。
这驸马的性子当与常人不同,若是有人一朝得以鸡犬升天,那定会是洋洋得意的四处炫耀自己的身份权威。
更有甚者会耀武扬威,仗势欺人,宛如乡土的流氓霸痞横行,所经过之处皆是鸡犬不宁,叫骂无数,少有如他一般的不卑不亢,温和讲理,对任何人都礼遇有加,平等相待。
尤其是这样的驸马对比那声势滔天的长公主殿下,简直就是天南地北的两个性子。
记得以前有次公主踩着人凳下车,落脚时没注意就踩折了那人凳的手肘,那人疼的脸色煞白不仅一声没敢吭,反而是怕的直打哆嗦。
在场众人都听到了那声清脆的骨折声,长公主自然也听得分明,却是沉下脸,极为冷漠的丢下一句没用的废物就甩袖径直离去,竟连一眼都未曾赏给那人。
从那以后,那个人凳再也没出现过了。
第十二章
进去后柳三更便知他刚才粗粗一看时所想无错,这座独立成户的屋舍建立的相当雅致别趣。
从外面看不过是一栋普普通通的屋台阁房,而一进门便是两侧花木半高的幽长小道,三步一烛台,五步一花笼。
白日这些便是画中点缀,夜晚就成了指路明灯,再往里走大约六七十步便见一片猗猗竹林围绕着一座纱幔飘飘的小阁楼。
那高高的廊下还悬挂了一串小巧银铃,风过竹林便会叮当作响,好不悦耳动听。
若是旁人来看,或会认为这是哪位隐士大圣的独世幽居之所。
领路的小厮带柳三更到了小阁楼外三丈远就不肯再往前走了,只请他自己独自进去观看,言笑晏晏间似有其他意味。
柳三更被这座分外雅致的竹舍小楼惊的连连摇叹不已,一时连最开始的心忧惶惶都忘得一干二净,满心满眼就看见了这座院子,哪里还能顾及得了其他。
他心中激动,见小厮不肯进去丝毫不曾犹疑,直接抬腿就往前走。
轻轻推开竹门,一眼看去屋中是一览无遗,似乎这整座屋子都被全部打通,视野便显得极为开阔。
屋堂中央摆着张荷叶莲瓣形状的圆角桌案,桌上摆了砚台香炉,成年人手臂高的画座笔栏,上有数十只的各式大小不一的毛笔针毫,桌后有三丈高的画柜竹台,分格放了各种画纸颜料,画架卷轴。
反正所有画画所需用到的东西,在这不大的一间屋子里是应有尽有,无所不齐!
若说上有西天下有花楼,便是大多数人所追求的极乐之地,那么这一间竹舍就是独属爱画之人的圣地。
也就是柳三更的圣地。
看着面前的一切柳三更不禁怔怔出神,神志恍惚,此时此刻便深觉做梦一般的不真实,他便这般呆呆站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没能动一下。
直到身后蓦然响起了一声含暖带笑的柔声软调后,这才终于把他不知跑到了哪个国度的三魂七魄拽了回来。
“这是本宫专门叫人给你改修的画斋,为何不进去看看喜不喜欢呢?”
这个声音无比的熟悉,柳三更几乎是闻声的瞬间就立刻扭头望向了身后。
身着一袭曳地桃花层层纱裙的燕阳正款款站在花道中,身边站着是卑躬屈膝的领路小厮。
看来她是故意不让小厮出声通报,只静静的观望柳三更看见这画斋后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