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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的动静。
待她走后屋内一片安寂,而说着要睡一觉的柳三更却是双眼大睁,眼神清亮,那还有一丁点的疲惫之意。
方才那副画上不显眼的一处留有组织专门传给他的密令。
——最后的任务,杀掉长公主燕阳,或者皇太子清月,便可从此脱身去名,不再追究。
那副画从何而来已然不可究,且他也无心去查,现在唯一令人在意的就是这条最后的任务。
前者显然是不能的,而后者。
想起那日燕阳满目温柔期盼的看着怀中孩童的一刻,柳三更便知这后者显然更是不能。
她如此看重在乎这个孩子,日日不落的入宫教学,傍晚才归,为这孩子明里暗下的做了多少事,甚至为了这个孩子断绝骨肉生机,倘若这个孩子死了,那么燕阳势必会恨害死这个孩子的人一辈子。
所以在看清这条密令之后,他立刻提笔在原处回以密信。
——断无可能。
因为私情而违背组织的命令,他已经能想到组织随后的处理方式。
既然是为私情违背命令,那你就和她们一起死吧。
柳三更沉重而疲惫的闭上了眼。
这个太平日子,他是过到头了。
组织的刺杀高手不止他一人,想要自保不难,但自保的同时还要保住公主和小太子的安全,这就是件大难事。
因为他不方便入宫,且那小太子身边定是有宫中高手相护,不必他忧心过多,所以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燕阳身上。
在府里他还可以随身相伴,可一旦燕阳出了府他便是鱼困池水。
思来想去柳三更就装病不起,御医查看后又查不出他的病因所在,他才试着向公主说是他在府中闷着太久郁有心结,提出最近想出府去三柳斋住一阵换个心情。
燕阳被他的憔悴模样蒙蔽了心神,哪能忍心再把他管束在公主府中不放,自然立马答应了他,安排了诸多侍卫贴身跟随。
到了三柳斋住下,柳三更每日没过太久就说自己困了要睡觉,或者闭门画画,其间不准任何奴仆进屋伺候,直到傍晚西斜才打开门户让外仆收拾,而仆从进去后看到的桌面一直干净如初。
逢近年关事务繁杂,燕阳忙碌的没能时常来看望他,且派去的侍卫也答复驸马无恙,便没放太多心思在他这里。
等到她后来能勉强抽出时间仔细询问柳三更的日常生活时才知道这些事,她以为是他到了那三柳斋也没把身子修养好,颇是担心,第二日就推掉所有的杂事,领着她早前就花重金辛苦找来的一位德名神医给他诊脉治病。
组织里的暗探有不少是擅易容之人,且最近他暗中跟随在燕阳身边时竟无一个刺客,这与组织的一贯干脆作风不符,因此初次见到这名陌生的神医的第一刻柳三更就暗自绷紧了神经,时刻防备着此人突起的偷袭刺杀。
不想等到最后,刺客却不是这位神医,而是神医身边的那名默默提药的童子。
那童子早有所备,趁着给他递上药碗的时候猛地抽出袖中的短剑,毫不迟疑的就往坐在他身边的燕阳迎身刺去!
这么近的距离之下,凭着他的身手想要救下燕阳轻而易举,但他丝毫不敢暴露自己的武功,于是风雷电掣的一瞬间他想也不想的反身一把抱住了燕阳的肩膀,把她完整的护在了自己的身前。
药碗呼噜砸地,药汁四溅,响起的除了清脆的破碎声还有燕阳的一声慌乱惊呼。
“三更?!”
该杀的人没杀到反而伤了旁人,那童子见势不对立马转身就跑,燕阳暂时顾不及命人捉拿与他,只是一边紧紧的抱着怀里鲜血涌注的柳三更,一面歇斯底里的向神医命令快救人。
幸亏那神医没有白愧他的名声,又是救治及时,事后柳三更险险的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躺在床上养伤足有两月方可勉强下床。
那段时日燕阳寸步不离的照顾他,一眼都不敢移开,唯恐一眨眼的功夫这人就会再从自己的手心里被无情残忍的抢走。
眼睁睁的看着柳三更昏死在她怀里的那一刻,她心都几乎跟着死了。
她已经不小心的弄丢过他两次了,今后绝对不能再失去他。
绝对不能,谁也不能。
瞧着正依靠窗边歪头懒洋洋晒太阳的年轻男人,燕阳暗暗立誓道。
后来他以命相护燕阳的事自是被燕帝知道,待到柳三更的伤势基本痊愈,立刻派人请他与公主入宫面见。
见到天子后,燕帝再三夸他勇猛痴情,待燕阳确是真心不假,看来是十分满意他的表现而彻底认可了他这个侄女婿。
旁边的燕阳也听得眉开眼笑,凤眸溺情的注视他,备受夸赞的柳三更不免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微微低着头腼腆羞涩的笑,瞧着温顺又无害。
时至今日,她们三人才真正的像是一家子气氛和睦的说了会儿家常话,却是刚说没两句宫门口就传来清月似乎受了委屈的哭啼声,燕阳忙是出殿去寻人了。
他的目光已经习惯的追逐着某人的身影,而燕阳刚走出殿门,身后忽就传来一道熟悉的夸赞声。
“一,驸马这个身份你做的很好。”
听见这话,柳三更面色瞬时一僵,猛地回头望向身后高坐的天子。
端坐皇位的燕帝依旧是和蔼可亲,天子威仪,对面色冷寒的他付之温和一笑,缓缓续道:“但以后还有漫长的一辈子,你可千万别漏了马脚啊。”
柳三更一愣,刚要开口,燕阳已是牵着眼眶含泪的小太子走进殿中,他转眼又恢复成了平常的温弱模样,对走到身边的燕阳笑了一笑。
与燕阳若无其事的谈了两句,得知小太子是在来的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才会哭闹不止,他便从自己袖口里掏出几颗糖果给了小太子。
小孩子总是容易哄的,几颗糖果就让他很快止住了眼泪,转头就眉开眼笑的抱着糖果满足的笑,傻傻可爱的小模样逗得柳三更忍不住的发笑。
殊不知,他低头看着小太子直笑的情景落在别人眼中亦是如此。
燕阳眼带怜爱的看了身边的一大一小良久,方是回头对同样注视着这一幕的天子含笑说道:“皇叔,三更的伤才好不久,御医们说他不能在外久站,会落下病根的。”
“恩,早些养好伤也好,不然你总是不肯入宫,朕这小孙子没了你可什么都学不进去。”燕帝好脾气的对她摆手,“带回去吧,记得好好待他。”
燕阳笑着应下:“当然。”
说完她弯腰嘱咐了小太子两句要好好看书不得偷懒,后面她会来检查的,便扶着柳三更向燕帝告礼出殿去了。
出殿之前,柳三更佯作随意回头瞥了一眼身后,高座上的燕帝姿态轻柔抱着怀里埋头吃糖的幼童,皱纹堆积的天颜正笑意深沉的看着他,漆黑清亮不显浑浊的双眼如层层蔼雾,是摸不清看不见深处的深渊。
看完这一眼,他便神色不变的回过了头,同燕阳一道跨步出殿。
殿外,艳阳高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