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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抿着唇,两耳被风吹得嗡鸣,僵硬着身体一动不敢动。
隐约间,他们似乎穿过了一道水屏,这便是太拟虚屏,屏后便是修真世界。
整整三个时辰,几人终于来到了传说中的裴玉门。
白笙在山脚停下。
从高处望去,山路上已经有不少孩子正向上进发。
“拜师求学的路上总是要受点累的。”他拍了拍恒乞儿的肩膀,对三人道,“从这里开始,你们要自己步行上山,山上有人会带领你们入学。”
“那白仙人您呢?”婷珠问道。
“我的任务已经完成,要回去复命了。”白笙对他们笑笑,“好了,就此别过,你们跟着其余孩子一同上山吧。”
见他要走,婷珠脸上露出些不舍来。
不等她再挽留几句,白笙便踏着剑御空离开,径直朝山上去了。
待那背影消失,婷珠脸上的不舍立刻化为尖锐的怒气,变化之快犹如惊雷。
她指着恒乞儿,冷声道,“别以为我会给你道歉!”
这份火她已经憋了许久了,只恨之前白笙一直在场不能发作。
白笙一走,婷珠一刻都等不及地骂道,“是你自己不解释的,怨不了别人。就算仙人可怜你,你怎么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村子里有什么好东西都是先给村长看过的,她可是村长的孙女,恒乞儿拿到了这么好的东西却不给她看,本身就是一项重罪。
“你私藏宝物,被捆也是活该!”
婷珠的声音不小,来往的裴玉门弟子和新入学的孩子很快看了过来。
视线又一次聚集到了恒乞儿身上。
他后退了两步,一只手握向了包裹里的菜刀。
“婷珠妹妹,算了。”倒是恒铁生,初来乍到,发现四周的孩子个个穿着靓丽,心中不免发虚,连喜欢的口头禅都不说了。
“我们还是赶紧上山吧。”
何况这里还有那么多仙人,万一惹怒了仙人就糟了。
“你拦我干什么!”婷珠愈加不高兴,“我又没说错,他本来就是害死全家人、又害得县城大旱的灾星!巫婆都给他刺了印的!”
“不是…”恒铁生又扯了扯婷珠的衣服,小声道,“仙人们都在看呢!”
被他一提醒,婷珠才反应过来这里已经不是她的恒家村。
在这里,她已丧失了公主地位,只是一届普通的仙民。
意识到这点后,她对着恒乞儿重重地哼了声,“先放过你,以后再和你算账!”
说完,她气呼呼地带着恒铁生上了山,留恒乞儿一人待在原地。
包裹里握着菜刀的手松了松,很快又紧了起来。
恒乞儿微微启眸,没有急着上山,直等到看不见婷珠和铁生后,才慢慢动身。
这一路恒乞儿走得很慢。
他不知道前方是什么,也恐于将后背暴露在人前,于是刻意留到了人群末端,警惕地视察周围。
如白笙所言,裴玉门每四年下山选一次弟子,每次都能选来百八十个孩子,可一年之后,真正能留下来的不超过十位。
一方面,修真者确实难得;另一方面,裴玉门只是末流的小宗,世家和城里的孩子都被大宗垄断,他们只能在一些县城村镇里挑选。
边缘、苦寒地带难出好苗子,能长成大树的就更加稀少。
几百年下来,裴玉门才不过一百多名子弟,在仙盟排名里摇摇欲坠。
白笙御剑上山,落到门主所在的主峰殿前,殿前站着两名裴玉门的弟子,见了他后躬身作揖,恭敬地唤道,“大师兄。”
“嗯。”白笙落了地,“师父可在里面?”
“师父和清灵真人下棋去了。他老人家走之前让我们留在这里等您。”
白笙问道,“可是师父有什么吩咐?”
二人答道,“师叔她想要见您。”
“哪位师叔?”
“是停云峰,司樾师叔。”
第6章
裴玉门将刚入门的孩子们安置在裴莘院。
孩子们要在裴莘院里上一年学,根据一年后结业考试的成绩决定是走是留。
裴莘院分为书院、武场、宿舍和饭堂。
进院第一件事就是分班,按照按天赋高低分为甲乙丙三个堂。
裴玉门单灵根收不到,五灵根效益又不高,收徒便集中在了双灵根到四灵根之间。
所谓的甲堂就是单灵根和双灵根待的书堂——碰碰运气,偶尔也能遇上个单灵根。
这也并非定死的规矩。
当甲堂的孩子实在太少时,就会从乙堂里挑选资质上乘的三灵根进入甲堂。
不巧,今年的甲堂就遭遇了上述惨象。
凡人在五到八岁觉醒灵根,仙门便每隔三年选拔一次弟子。
这一期的裴玉门新弟子刚好是经历了三年大旱的那一批。
风调雨顺的沫春县尚且饿死了人,其他地区便更加难过。
今年裴玉门收上来的孩子少,天赋好的就更少。七十八人中,双灵根只有三位,三灵根二十一位,其余皆是四灵根。
所幸,这之中竟出现了一位单灵根的学生。
要知道,裴玉门已有三期九年没有收到过单灵根了。
裴莘院统计完名册后,从三灵根里挑选了六人分去甲堂,凑到了十人。
按照以往的经验,这十人基本就是一年后会留下的弟子。
分完了书堂,接下来便是分配宿舍。
裴莘院的学生宿舍一般是四人一间,之后男女宿舍两两组队,形成八人小组,以便完成各项试炼。
今年甲堂十人之中有四个女孩,六个男孩,女孩自不用多说,男孩们则被分成了两间宿舍,三人一屋。
孩子们全部到齐,入山广场上,裴莘院的山长亲自进行了点卯,随后让孩子们按照甲乙丙三个书堂位列队站好。
缩在队尾的恒乞儿被迫上前,站在了第一区的第一排。
当他低着头走过人群时,理所当然的,又一次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挺过三年大旱、又觉醒灵根被送入仙门的孩子,不说家资丰厚,怎么着也是父母心尖上的宝贝,各个被收拾得干净妥当。
在这些神采奕奕的宝贝疙瘩里,一身破衫、满头油污的恒乞儿无疑是个异类。
所幸冬天,他身上的酸臭味不算重,只一尺之类才能闻到。
即便如此,他的打扮还是让不少孩子露出了震惊、疑惑乃至嫌弃的眼神。
不止是孩子,连分配到书院的裴玉门弟子们也暗暗吃了一惊,彼此间小声交流道,“这真的是咱们的弟子么?”
“好像是大师兄带来的。”
“大师兄怎么连双鞋都不给人家?那脚都冻裂了。”
“好歹洗洗再带过来啊。”
大人尚且顾忌着情面,孩子们的议论则大声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