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58
。
她望着他,低声道:“你先睡一会儿吧,等一下搜救的人回来了,我再叫你。”
项棣神情恍惚地看着她,摇头道:“等项棠回来我再睡。”他眼睛太过酸涩,微微阖上眼靠在沙发上,手指死死攥紧,钻心似的疼。
挨了半个多小时,收到消息说有少数几个人被救回来了,已经被送到了医院,两人立即起身奔到医院去。
走到病房外,他们往里面一扫,但没有看到项棠。
只有几个皮肤干裂,满身沙土的年轻人正坐在病床上输液。
姜盼心头一紧,忙过去找了一个看上去是中国人的男孩问话。
“你好,请问你知道项棠在哪儿么?”
男孩看起来年龄和项棠差不多,他嘴唇皲裂,整个人蔫蔫的,看起来一点生气也没有。但听到项棠的名字,他缓缓抬起头来,眼神扫视在她和项棣的身上:“你们是项棠的亲人?”
“是。”
他有气无力地抬起手,指了指放在床下的包:“这里面有项棠的东西他说如果我被救出来话,就把这些交给过来找他的人。”
姜盼拿起那只满布尘沙的包,正准备打开看,却听到那个男孩抽噎的声音。
顷刻间,泪水已经布满了他整张脸。
他脸上沾了一些沙,和眼泪融在一起,弄得他的脸脏兮兮的。
项棣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垂着头,颤着声问那个男孩:“项棠是不是出事了?”
“我不知道但他很有可能已经”
项棣一时头重脚轻,但强自支撑住了,眼睛直直盯着他,声音重浊:“你说什么?”
他们一行人是在晚上睡觉的时候遇到了沙暴,风力强劲,吹了一晚上,夹带过来的沙土掩埋了所有的事物。
包括装着食物和水的车。
第二天他们徒步在沙漠中行走,手机早就没电了,只能靠指南针找附近的绿洲。
但路途太过于遥远,他们先在一个山洞里歇下,无法行走的人留在山洞里,而剩下的几个人出去找水源。
但是又刮起了大风,出去找食物的那批人再也没有回来,而他们待在山洞里的人全部获救。
包里是项棠的日记,充斥着沙的味道,姜盼一翻开,手上就沾染了一层细细的灰。
两人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身上力气被抽空,因此相互依偎在一起。
最后一页,项棠写了几段话:
哥,我不知道你会不会看到这些话,可能你不会来找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你一定会过来,而且会很难过。
但请你别猜度我现在是多么的痛苦。死对于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恐惧的东西。所有事物都会死,就像突尼斯,它曾经是迦太基,几千年前就存在,据说埃涅阿斯建立罗马之前经过了这里,但它最后还是被罗马摧毁了。
而罗马也已经烟消云散。
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城邦和帝国从辉煌走向毁灭,而我们怀着对爱的渴望死去。
不过亚里士多德认为,天体、神是永恒的。现在是夜晚,沙暴停了,天空忽然变得澄净,满是明亮的星辰。虽然我身上每一个器官都在渴求着水,但我还是被这片天空所震撼、所打动。
其实,我唯一的梦想,就是和姐姐、和你,一起注视这么美丽的天空。
*
读到最后,她已是潸然泪下,而偏过头,在医院黯淡的光线之中,她看见项棣眼中盈然的泪光。
可他却迟迟没有落下泪来。
看着他,姜盼越发难受。她投入他的怀中,把头埋在他的胸口,泪水打湿一片。
终于,他搂住她,下颌抵在她的肩上,抱得极紧,无声无息地落泪。
从今往后,他只有她一个亲人了。
拉锯
项棠最后的意识停留在漫天漫地的黄沙,以及无穷无尽的干渴之中。
他不是没见过沙尘暴,今年京城春季就刮了叁四次,每一次都遮天蔽日,将白昼转化为光线暗淡的黄昏。
但在这里的沙暴完全不一样,风势极其猛烈,沙如橙雪,如浓雾,迅速地席卷而来,将地面一切都吞噬、埋葬,夷为平地。一场残酷而恢弘的自然之举。
人类任何行动在这漫天黄沙之中,都显得格外徒劳。
因此,许多人前赴后继奔入到对沙漠的探险之中,他们或凯旋而归,或命丧于此。沙漠见证了他们的眼泪、激情和辉煌,以及人类对自我、对界限一次又一次艰巨的挑战。
他因过分脱水昏过去的时候,觉得这么死也挺好的,死得其所。
但他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还会醒过来。
项棠迷迷糊糊睁开眼,触目一片白色。
这是在医院吗?
身上的干渴感和灼热感已经褪去,柔软和馨香包围着他,让人倍感舒适。
他浑身无力,不过也不至于动弹不得,挣扎着坐了起来,他一侧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让他魂牵梦萦的一个人。
据说人弥留之际,会产生美好的幻梦,他觉得此时此刻,自己就身处于梦中。
姜盼见他醒了,从座位上起来,坐到项棠的病床边上,脸上不掩喜悦。
“醒了?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项棠张了张口,准备说话,但嗓子干涩至极,只能发出一些嘶哑的声音。
姜盼从桌上端来一杯水递给他:“喝口水,润一下嗓子。”
项棠小口小口吞咽着水,边喝着,眼神紧跟着她不放。
姜盼怕他喝过头噎着,用手轻拍着他的背,柔声道:“别急,慢点喝。”
她的眼神温柔似水,他感觉自己快要被融化了。
项棠喝过水,喉咙舒服了一些,只不过说话声音还是哑哑的:“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这里应该还是突尼斯。
“我听到你失联的消息就过来了,还好你没事。”
项棠握住她放在膝上的素手,头靠在她肩上,长睫低垂,“我以为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抚慰地微笑:“我这不是在这里么?”
他听了她的话,唇角微微弯着,笑意恬然,然后轻轻应了一声:“嗯。”
项棣推开房门,一抬头,便见到项棠已经醒了,正牵着姜盼的手,靠着她的肩。两人倚靠在一处,温情地谈天说话。
他心口一闷,垂下眼,默不作声地走到项棠的病床边。
项棠瞧见他,握着姜盼的手一颤,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