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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三十七郡,各郡下县镇无数,倘若都觉着天高皇帝远,没人管得了他们,上行下效,勾连一气,吏治如何清明。”

王经大胆进言,轻声道:“官场之弊,无非是世族之弊。”

林晗放下瓷勺,长叹道:“那参军录事,一眼就知道我是衡王,却不认得你王经,且你还在宛康待了这许多时日,足可见趋炎附势的风气,已到什么样的地步。世族只论出身门第,胎投得好,自然有人举荐做官。现今全天下的官场,哪里不是同气连枝的,不知混上去多少酒囊饭袋,背靠家族大树尸位素餐,消极渎职,简直是有恃无恐,甚是可恶!”

他越想越生气,食不下咽,竖着眉毛冷声道:“察举制一日不废,寒门子弟难以入仕,这天下就是世族的天下,这等混日子的昏官便扫之不尽。”

聂峥不禁道:“含宁莫气。若废除察举,又该去何处擢选官员。”

林晗蓦地住了声。是啊,天下这么大,英才没于人海,该往何处寻。

他能得到王经一个贤才,纯属当初阴差阳错。

王经当年在盛京私办学塾,做先生宣讲经义,被人以“妖言惑众”的名头抓入大牢。他的学生们一路唱颂赞歌,躲避官差的视线,冒着被戕害的风险告到林晗跟前,有皇帝出手,这才得以保住先生的命。

保住了老师的命,学堂最终却办不成了。

林晗当年便对遍地门生亲戚的官场很是不满,提过要开科考试,擢选民间人才的法子,结果遭到世族坚决反对,最后不了了之。当时连裴信也不支持他,说他异想天开,惹火烧身。两人因此闹了许久矛盾。

如今一想,当初的举措确是有些操之过急。朝代换得,皇帝换得,可那几个名门大姓,历经几十年,甚至是几百年,照样屹立不倒,轮番登场。皇帝忌惮他们,同时却离不开他们,没有世族的支持,那么皇位也就朝不保夕了。

而世族之所以能巍巍不动如此之久,不正是靠着垄断土地,垄断官场。开科考试,寒门都挤进来了,要是比他们子弟有本事有能力,门阀还如何立足?此举简直踩中了这帮人七寸命门,他们不跳脚才怪。

欲兴科举,必然要先除世族,可要除世族,兴科举是最简单有效的法子。怎么看,这件事都是个回环的死局。世族往朝廷里安插废物亲戚,可说到底,寒门子弟家境贫困,几乎全都读不起书,如今没有太多的寒门人才,整个官场还得靠他们撑着。

王经像是读懂了他的心思,进言道:“臣以为兴科考,除世族,必先筹办学校。宛康地处偏僻,没有世家大族,恰好能试验一番。”

兴办学校,一来可以打破只有世族才能念书的困局,培养民间英才,二来可为对抗世族储备势力。

林晗点了点头:“你说的对。不过办学校也是件危险的事,还记得你当初是怎么进天牢的?”

再者,教书育人不是一蹴而就的事,至少要等个十来年,才能见到成效。

他怏怏地叹了声,眉眼中尽是疲惫:“看来这件事真是急不得。说不定等我死了,也见不到英贤云集,吏治清明的那天。”

“含宁……”

他无奈地摇摇头,手心抚过小雪豹柔软的头毛,索然无味地吃着汤圆。

聂峥忽然道:“办学校也不是不行。宛康外国人颇多,许多人都信仰西方祆教。咱们在书院圈出一块地,给僧侣做道场,外头谁知道是在教书,还是在讲经。就算有人觉察到不对,谁敢滋扰神灵的地盘,对吧?”

大梁素来不会过多干涉在本朝的外国人,借他们做幌子,能规避不少眼线。林晗眼睛一亮,拍案道:“好主意啊!王经,这件事就交给你去……”

他哑然失声,仔细一想,瞥向聂峥:“你去办。”

聂峥一脸诧异:“我哪会教书?这些年只顾着军武之道,当初学的文史全忘了。”

林晗:“王经忙着查案子,分身不暇。我又没让你教书,你先去选块地,挑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带着手下的兵,把四处作乱的匪徒能抓就抓。抓了人也不要为难他们,让他们去修建学校,照例发放口粮工钱。”

聂峥如蒙大赦,长舒了口气。林晗盯了他半晌,直把人盯得头皮发麻,思索道:“谁说只能办文科,我偏要文武并举,以后不仅要有经天纬地的文状元,还得有保家卫国的将才。”

展望得越多,他眼中逐渐亮起点点星芒,嗓音逐渐雀跃:“文武二科也还不够,天文地理,农工数术,各行的英才都能谋得其位,尽展其能!等桓儿回来……”

“喵嗷。”

突兀的叫声打断了林晗的思绪,他疑惑地垂下脑袋,望向膝上的小兽。

雪豹也静静地瞧着他,前肢交叠,船桨似的上上下下。

林晗若有所悟,试探着再喊了声:“桓儿?”

又是两声幼兽嗥叫。

林晗搂着它柔软的肚皮,哭笑不得:“你还真叫桓儿啊?”

“喵嗷——”

他顿时闭上嘴,拨弄着厚实的爪子。虽不知为何这小家伙对卫戈的名字有反应,但这一通插曲倒是提醒了他。既决定了办书院,便要认认真真地做,需得起个寓意深刻的名字。

三人商讨良久,最终由林晗拍板定下,宛康第一所,亦是天下第一所官学,便叫稷明学院。

第165章 偏心

稷明二字,取的就是社稷清明之意。

计划敲定,聂峥当即出门去办差事。前脚刚走,后脚便有一路信差跨进院门,高声报贺。

“关捷大胜!诸公,天大的喜事啊!”

林晗连忙起身去看。前院已经炸开了锅,洋溢着人群的欢呼喝彩。身披战甲的军士蹲身半跪,将手中露布交予林晗。他来不及细看,都护府的属官尽数涌进了庭院,纷纷走上前来,七嘴八舌地道贺。

林晗的注意力全不在乌泱泱的人群上,贺辞流水似的滑过耳畔,激不起半点波澜。他捧着塞外传来的公函,双手止不住发抖,心也提到了嗓眼,一目十行地览过战报。

燕云军七战七胜,先于默苍山斩首两千,往北追击达戎三百里,于葛尔河畔激战,斩首七千……三月末,再往北追击五百里,深入濛山西岭,袭荡番族聚落,番族人不得已放弃世代栖居的土地,迁移至濛山以北。

四月初,神出鬼没的王师三入濛山,与贺兰稚主力交战。桓儿斩首达戎右贤王,一战成名,威名远播塞外。

四日前,王师南下,袭击关捷,与青狼部贤王鏖战,杀贤王,再斩七千。

林晗凝睇着纸上的墨迹,欣喜得说不出话。十七岁,接连斩杀两位胡族贤王,扫荡西北塞外,何等英明神武。

可最令他欢欣的,倒不是人人交相称颂的捷报。当初卫戈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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