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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着干,必定会惹得达戎内讧,丢失人望,甚至王位不保。
简单来说,贺兰稚是想故伎重施,趁着卡铎空虚劫杀使臣,再逼得梁廷反击,借机开战。林晗做出卫戈守在卡铎的假象,引得贺兰稚心生疑惑,没胆子主动出击。他带着大军风风火火赶来,却达不成目的,自然就退兵了。
辛夷忽而想起前事,担忧道:“主公明日真要去?”
林晗长叹:“我不能露怯。倘若有半点犹豫,贺兰稚就知道我们在骗他,卡铎根本就没有伏兵。”
他用来镇吓王若的话同样适用于自己。塞外广阔荒凉,音讯断绝,万一发生点不测,只能由着贺兰稚编故事。如果他知道卫戈没在卡铎,定会像谋害平都公主一样对付他和王致,捏造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譬如梁廷使节欺人太甚,胆敢趁两国议和时谋害他,借机挑起战事。
辛夷道:“主公不如传信给卫戈吧。”
林晗思忖良久,道:“只能这样。辛夷姐姐,你帮我写封信,让桓儿带着人马悄悄过来,不要声张。”
他暂且没弄明白王致是怎么变成使节的,只隐隐猜到和朝堂斗争有关联。卫戈要是大张旗鼓过来,定会吓得他们魂飞魄散。他叔侄二人真以为自身难保,必然会胡乱给桓儿找麻烦。
林晗派人在城外绿洲安营扎寨,一面等着燕云军的消息,一面派人紧追达戎动向。他在帐中枯坐片刻,忽然一阵神思恍惚,周身轻盈如絮,仿佛灵魂出窍。
待醒过神,他一垂头便见护身铠甲零零碎碎堆在地上,自己襟前衣衫不整,肌肤烫得如同着火,一股股热汗泉眼似的从身子里涌出来。
林晗找了根毯子裹住周身,蜷在军帐角落里剧烈发抖,暗暗计算着毒发的时日。这回毒性来得极其猛烈,情热巨浪似的冲刷着他的肌肤,他恍然觉得周身腾升着烟雾,不久便会被大火焚成灰烬。
病发时难以感知时辰,一日便浑浑噩噩过去。辛夷来过一次,林晗唯恐被她瞧见不堪的模样,找了个身体不适的理由,将人拦在帐外。
他昏沉地挪上榻,像只筋疲力尽的兽,颤抖着四肢爬行到枕头边。
蓝莹莹的夜色托举着毡帐,一湾月光恰好落到他仰倒的头颅边,溅起的水花像是一颗颗活泼圆润的小石子,滑进林晗深幽的眼底。
他眼前忽然拔起重叠扭曲的宫殿,不断聚拢,又如同砖瓦般坍圮。
林晗强忍热意,拼命摇晃脑袋,腿股间血脉突突燃烧。
清亮月色摇曳一瞬,帐外冷风骤然吹打在他的面颊上,随之而来便是熟悉温暖的怀抱。
“桓儿……”
他微微仰起头,帐中景象宛如荡漾的湖水。那人捞起他的腰肢,细腻柔软的吻下雪似的落在林晗脸上。
林晗疲乏地掀起眼皮,攀住来人脖颈,脸颊往前一贴,被冰冷的甲胄激得清醒几分。他在卫戈胸前蹭了蹭,蓬散的鬓发贴在汗涔涔的额间,唇瓣鲜红欲滴。
卫戈擒住他的手掌,缓缓扣着,低声问道:“难受么?”
林晗神思混沌,却也听出他语气反常,不安地挣了挣手指。卫戈自嘲地笑了笑,将他紧紧搂在怀里,倏然朝林晗手心塞了个冰润物事。林晗定睛一瞧,竟是那块莲花玉佩。
卫戈拥着他,柔柔叹了声,在他手上一圈接着一圈缠玉佩穗子。
林晗霎时明了,绕着丝穗的指头猛然捉住他的手。
“你、你拿到定做的那一块了?”
卫戈手臂一顿,默然点头。他从腰间取下另一块雕琢得惟妙惟肖的莲花白玉,抽回指节,两手各执一块玉佩,娴熟地将它们扣合。
许是因为两块玉佩并非原配,花纹相扣时颇费了些力。卫戈目不转睛地凝望他,指尖触动两块密契相合的白玉,拨动并蒂莲心下隐藏的机括。
“咔嗒”一声,似乎有楔子弹开。玲珑的玉石间凸出一只锁形的匣子,赫然现出一丸赤色的药珠。
林晗眼眶发烫,双目前似乎荡溢着一抹猩红的云。
“这是什么?”
卫戈像是被堵住喉咙,迟迟不答,耳畔尽是辛夷初到宛康时跟他说的一番话。
“合欢毒又名情毒,用情越深的人发作得越是频繁。这毒初时虽不致命,但等到日积月累,便比鸩酒砒霜还要厉害。你想救他,就得先想法子让他忘了你。”
他那时候回答得斩钉截铁,这世间哪有轻易就能忘掉一个人的东西?
“并非没有这种奇药。”辛夷眼神怜悯,叹道:“不瞒你说,我暗中瞧过衡王的身子。他似乎用过不止一种药。”
卫戈心头一震:“怎么说?”
辛夷点了点眉心,沉吟道:“我看他容光神态,和多年前镜谷接诊过的一位病人极为相似。那女子误食醉萱花,前尘往事一概记不得。醉萱花微毒,长期食用便会损伤记忆。不然你找个机会旁敲侧击问一问,看衡王记不记得他小时候的事。”
第210章 一刀两断
“你是说他用过醉萱花?”
辛夷沉思片刻,慎重地断定。
醉萱花的香气十分特别。如若常年服用,毒香就会积累在毛发指甲中,有经验的药师一嗅便知。
卫戈紧追不放:“醉萱花一般是用来做什么的?”
辛夷面色为难:“还记得天狼营的战俘么?不少人受刑后都疯了。醉萱花能让精神失常的病患忘记痛苦,变成安静的‘疯子’。”
卫戈紧扼手腕,不敢去猜林晗幼时都遭遇过什么。
林晗依偎在他肩旁,像只安静的小貂,垂眼等着答案。
卫戈揉了把他的头发,道:“这是毒药,也是解药。”
林晗嗅了嗅药丸,镇静道:“这气味跟我身上的一样。”
情热越盛,他肌肤中散溢出的香气便越加灼烫浓烈,仿佛开得正绚烂的花,下一刻就会衰败枯萎。
卫戈眼底蓄着一汪幽暗的泉流,低声问:“含宁可还记得幼时的事?”
林晗闭眼细想,骤然发现只记得一丝丝六七岁时在平留家中、在聂府的事,更早的时候发生过什么,他没有分毫印象。
“有人喂过你醉萱花,就是这种药丸,”卫戈取出赤珠,交予林晗掌心,“半点都想不起来?”
林晗低喘两声,直勾勾盯着玉佩:“从玉佩里拿出来的……还能有谁?”
两人倏然沉默。须臾后卫戈沉闷地开口:“夫人为何要这么做?”
林晗瞧不透身上的迷雾,他从知道自己是清徽的儿子起便隐隐猜到,他的身世涉及一场复杂的恩怨。
他苦笑一瞬,摇摇头:“你想让我吃了它?”
那粒赤珠并非普通的醉萱花药丸。卫戈刚来时便将它交给辛夷查验,那竟是萃取了百株醉萱花毒的丹药,人称一醉千秋,只消一颗就能忘尽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