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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极猛烈的速度漫过他的鼻尖。
巴蛇的蛇尾剧烈地挣扎起来,鎏金符文不断发出爆裂声,在魔息中劈啪作响。
他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却不是挣脱——
只见巴蛇的蛇尾奋力一甩,将一张叠起的纸甩向玄英的方向。
就是这样一张微不足道的纸,魔种却像如临大敌,魔息拼命抓向那张纸,却总是差之毫厘,难以得逞。
好像有谁的手轻轻托着纸页,叫它即便被魔息扑杀,也坚定不移地向前。
纸页轻飘飘的,锋利的边沿割开黑暗,向玄英飞去。
玄英伸手抓住了这张皱皱巴巴的纸。
季允想起来了,程秋扇与玄英诀别那日,曾在纸上写了什么。
这大概就是那张纸了,被程秋扇一路揣在怀里,沾满了程秋扇的气息。
龙是嗅觉灵敏的生物,果然,玄英的表情挣扎起来,一点一点将纸页凑近鼻尖,小心翼翼地嗅了嗅。
他如野兽竖起的瞳孔骤然变得柔和,手掌缓缓将纸页抚平,望向纸上的文字。
季允缓慢踱步,换了个足以看见纸中内容的文字。
紫黑的眼眸微微一怔。
没有情意缱绻,也没有诀别悲泣,那里只有两个字:
“玄英”。
很久以前,玄英曾对程秋扇说:
——程秋扇,等我回来,你教我写你们人类的字吧。
那时程秋扇并没有回复,这件事也就随着时间淌过,埋藏进泥沙里。言擅町
而现在,程秋扇终于回答了他:
——回来吧,玄英。
第一百二十章
这一刻的玄英,应该想起了那个阳光温柔的日暮。
“…”
玄英伫立原地,一语不发。
他的沉默让魔种有些焦急,魔息一点点填补着纸页割开的裂隙,将光明重新用黑暗填满。
魔种变本加厉地侵蚀着玄英,将稍有复苏的神智掐灭于萌芽。
于是,玄英抬起手,紫色幽火燃起,将那写着他名字的纸燃烧殆尽。
尔后,他慢条斯理地拍了拍手掌,将余烬也抖落。
就连程秋扇,也挽回不了了么?
巴蛇的金眸一点一点黯淡下去,他看见玄英厌恶地对着他摆了摆手——
一股强横的力量将巴蛇掀飞出去,他重重撞在岩石上,将岩石撞得碎裂,半边身子都被埋起。
巴蛇彻底晕死过去。
再没人能唤醒玄英了。
看起来是这样,季允却对着虚无开口道:“你不会放弃的。”
玄英的身影总算再次凝聚,却比之前透明些许,泛出不真实的青绿。
玄英道:“你才认识我多久啊,小子,别说得好像很了解我。”
季允向来对拌嘴没有兴趣:“我不了解你,但我与你…同出一脉。”
龙族对爱人的执着,足以冲破一切阻碍。
只要爱人一声呼唤,他们就会不顾性命地赶去爱人身边。
这似乎是天道对龙这种过分强大的生物的诅咒,可惜千百年来,每一头龙都对此甘之如饴。
所以季允清楚地明白,玄英一定已经清醒过来了。
那张轻飘飘的纸,就是程秋扇对他的呼唤。
与此前不同,他现在的极端状态,…大概是装的吧。
但,季允仔细端详着他,当年那个连腿断了都演得蹩脚的玄英,此刻的表现却没有丝毫引人怀疑的违和。
他终于变成了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魔君。
而代价却是…
季允闭了闭眼,聚精会神地等着玄英的下一步举动。
只见他的眉心,逐渐有什么破开了皮肉,像硬生生钻出了第三只眼睛,粘稠的血瞬间涌下来,被山根分为两股,又在下巴汇合,淅淅沥沥拍打落地。
一颗黑球从撕裂的皮肤之间钻出,却很是警惕,只堪堪探出个眼角,便又缩回肉隙里。
玄英好像已然丧失了自主思考的能力,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任凭鲜血覆盖面额。
魔种再度探出些许…
但瞬间又躲回。眼陕霆
这样的试探重复不下十次,魔种每次都比上一次多钻出一些,直到——
它确信已经安全。
呲。
魔种迅速破开皮肤组织的阻隔,像熬了万次的药渣浓缩在一起才有的漆黑,自玄英眉间至下腹划过一道圆弧,猛地钻入进去。
那是魔丹所在的位置。
魔族的魔丹,如人修的金丹,凝萃灵魂,主宰躯壳。
魔种在吞噬玄英的魔丹,好让魔丹被自己取代。
撕心裂肺的痛苦让季允感同身受,好像魔种撕裂的不只是玄英的魔丹。
滚烫和极寒同时自季允下腹升起,他的唇瓣剧烈颤抖两下,在腹部的痉挛中冷冷看向玄英。
玄英摊开手:“抱歉,谁让你拥有的力量中,也有我的一部分呢。”
历任龙尊的力量汇聚成新任龙尊的魔丹,在这场幻梦中,季允好像短暂地得以触碰到先人的温度——
虽然是以痛苦的方式。
魔种已将自己的大半都塞入进去,只余细小而缥缈的魔息还在外部挣动,像蝌蚪的尾巴。
它就快要成功了,可惜魔种没有嘴,否则必然已放声大笑。
“哈、哈哈…”
——?!
哪来的笑声?它不是没有嘴么?
魔种突然感到些许不妙。
它跻身的、正要占据的魔丹,突然自最深处开始破碎。
一道、两道…
密密麻麻的裂隙爬满球形表面,好像震源中央的危房终于自地基崩塌。
魔丹正从内而外地碎裂!
魔种本该立刻撤出这间危房,可它大半的力量都已与魔丹融为一体,成功近在咫尺,它等待千年的机会,怎能因为小小的意外就放弃?!
魔种努力地填补魔丹的窟窿,黑暗变得粘稠,试图将所有裂隙都粘合起来。
它愤懑不满地骂着:
没想到归墟龙尊,竟然也这么不堪一击。
不是说魔族的魔丹,除非自爆,几乎没有可能从内部瓦解么?
…等等。
魔种缝补的动作一停,魔息的涌动随之变得迟疑。
对啊,它确信自己不可能发出声音,所以刚刚的狂笑…
“哈哈,咳、哈哈哈——”
笑音坠地的刹那,缝补再也追不上碎裂的速度,这疯狂的毁灭甚至反扑向魔种,将它的力量一并搅碎。
玄英吐掉口中鲜血,冷汗潺潺而下,五官因痛苦而显得狰狞可怖,却依旧阻止不了他笑得猖狂无惧。
“来吧,魔种,”玄英粗重地喘息着,“看看是你先死,还是老子先死!!”
魔种不能说话,但不聋也不瞎。
无论是玄英的咆哮,还是眼前不断碎裂的魔丹,都传达出同一个意思。
玄英要与它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