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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男女老少都有,背对研究人员站立,有些紧张地等待测试开始。
简单的交流过后,其中一个研究人员拿起一只气球,站在志愿者身后五米远的位置,然后猝不及防地扎破气球。
砰地爆破声回荡在室内,那四名志愿者受惊似的,齐刷刷回头看向声源方向。
拾一按下一个键,实验室里四周的音响依此响起音乐声,每次四名志愿者都能精准地锁定发声的音响,并能较为完整地模仿出音乐的曲调。
林知言情不自禁将手掌贴在冰冷的玻璃上,试图看得更真切些。
她的单耳助听器感知不到声音方向,大概就像正常人戴着单侧耳机听歌,永远只能感受到一个声道。每次有人在视线范围外叫她,她都很难分辨声音来自身旁还是身后,必须先抬起头,用眼睛去找寻说话的人。
“他们和你一样,都是只有一只耳朵残存听力的重度听障患者。”
霍述的声音从助听器中传来,低沉而清晰,“双耳植入了新开发的人工耳蜗芯片后,他们能清晰捕捉声源方向,理论上可以真正做到无限接近人耳。你也可以和他们一样,幺幺。”
林知言心间一沉,仿若从飘忽的云端直坠深海,骤然冷醒过来。
霍述永远洞悉她的想法、她的需求,用量身定制的饵料,引她入瓮。
每一步都精心算计,手握软肋,落子将军,由不得人挣扎。
林知言收回手,转身就走。
她的步履快而决绝,但还是被男人三两步追上。
“幺幺!”
林知言回身打手语,目光清澈坚定:【在你的眼里,是不是没有掌控不了的人?如果有,那就是开的条件没有对症?】
霍述皱眉,伸出的手顿在半空中。
他看着林知言,触手可及的距离,却又遥不可及。
他曾骄傲自负,固执地以为世间所有的情感羁绊,无非都是利益的交换。直到有一天他捧出了所有的利益,也换不回林知言半点的真心信赖……
愤怒,却又不知该向谁愤怒,霍述眸中暗流翻涌,最终只是抬手捋了把浓密的黑发,哑炮似的泄气。
引以为傲的智商却想不出一个理由,去让她相信,这实验没有任何不良目的。
“你可以放弃植入人工耳蜗。”
低沉的声音传来,林知言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似的,僵在原地。
“做手术本来就有风险,如果你觉得现在的状况更好,戴助听器更舒服,那就不做人工耳蜗植入。”
林知言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你可以放弃,但不要因为讨厌我而放弃。”
霍述站在三步远的安全距离,漂亮的眼睛那样深沉,轻哑说,“我没有拿你做实验。这次的芯片,是我们开发得最完美的一次。”
林知言唇瓣微启。
有史以来第一次,她在与霍述的交锋中,有了自主选择的权利。
继续,或是退出,全凭她定。
第50章
实验室外的长廊冷气十足, 白炽灯投下清冷的光,像是钢筋水泥浇筑的皑皑冰原。
林知言站在原地,一瞬的失神无措, 突然就忘了自己刚才愠怒的源头。
事到如今,她才明白自己想要的东西竟然这么简单, 对方的一次妥协退让,就能让她忘记抵抗。
这几年来,她偶尔没缘由地梦见那一天, 霍述用高高在上的冰冷语调问她:“你在观察一朵花或者一只白鼠前, 会经过它的同意吗?”
如果她从一开始就拥有平等选择的权利, 而不是被欺骗,被威逼利诱, 被监视管控。又或者霍述能认真听一听她的声音,而不是将愤怒的拳头挥向她身边的朋友……
他们之间, 也许就不会走向无可挽回的分崩离析。
诚如霍述自己所说,解剖一只小白鼠不需要经过它的同意。个人的想法重不重要, 取决于对方愿不愿意将她当做平等的人对待。
有时候连林知言自己都忘了, 她到底在固执地坚持些什么。此刻方如梦初醒, 她汲汲以求的, 不过是一点“人”的尊严。
很简单的要求,只是霍述从来都懒得去听。
她不知道是霍述自己想通了,还是背后有高人指点。总之两人间那点剑拔弩张的气性,就像冰火相淬的蒸汽一般, 嗤地一声蓬开,消散没影儿。
研究所外种着大片的银杏, 此时尚是一片浓荫油绿。林知言沿着林荫道慢慢走着,身边跟着一道不急不缓的脚步声。
她知道, 霍述在等她的答案。
“飞机,赶不上了。”
林知言喃喃,缓缓停下脚步。
她转身,阳光下挺拔的青年,有着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镇定,好像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他狼狈。
【你说得对,我的确想做手术,可这并不意味我可以毫无原则地被别人安排。】
林知言还是习惯于用手语和他沟通,那是她的“母语”,是她的主场。
霍述大概被那句“别人”刺到了,眸色微暗,又很快归于平静,等她继续“说”下去。
【有两个我能接受的解决方案:一是我自费做手术,我了解过你们预设的价格,在我目前能承受的范围内;二是你们拿我当真正的志愿者对待,我承担所有受试者应承担的责任,不搞特殊化。】
手语还没打完,霍述已皱起了眉头,对林知言提出的方案相当不满。
林知言抬手制止了他的话头,继续坚定清明地将手语打完:【你说过,只有站在更高维度观察动物时,才不需要征求它的同意。如果你真的没有把我当做‘实验对象’看待,就请征求我的意见,尊重我的想法,我会很感谢你。】
银杏叶打着旋落下,霍述站在光影交错的浓荫下,很久没有说话。
林知言以为他没听懂,毕竟方才的那一长串手语的确有些复杂。
她正迟疑要不要用蹩脚的口语再复述一遍,就听霍述冷沉的声音传来。
“受试者的测试项目,会有一定的风险。可能头疼恶心,或者身体损伤。”
林知言就知道,之前拾一给她做的那些“测试”,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受试者测试。
【这是我享受志愿者的既得利益后,应该做出的贡献。】
“我不能接受……”
不能接受什么?
林知言以为霍述会说点什么,但他只是若无其事低头,很轻地嗤笑一声。
良久的静默,久到林知言要放弃沟通的时候,霍述终于松口。
“我会给你应有的知情权,手术流程照旧。”
林知言脚步一顿,堵在喉间的棉花仿佛一下抽离,呼吸都变得轻松起来。
“谢谢。”她说。
……
正好赶上下一批受试者,林知言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