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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 成帝闻言先是一愣,随后直接一掌拍在了桌子上:
“满口胡沁! ”
徐瑾瑜站直身子, 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官袍:
“如圣上所见,臣身上这件乃是最便宜的一套官服,价值,纹银百两。”
成帝听到这里,面色一下子沉凝下来,他缓缓道:
“先帝时期,官员于民间私定官袍,因为做工不佳,曾与外邦来使面前丢了颜面。
而后,先帝下令,在京城特设织造局,将官服制作交至织造局,统一用料,统一绣工,但为防官员之中有贪小便宜者,故而收入部分工费。
时至今日,先帝音容笑貌犹在昨日,便有人忘了先帝初心,辜负先帝一片心意,冯卓,即刻让京城织造前来见朕!”
冯卓随后忙应了一声,还未出门,看着白光大作的大门,此刻外面阳光明媚,可他无端觉得风雨欲来。
而等冯卓离开后,没了主心骨,宫人们提着膳盒在门外踌躇着不知道该不该进来。
徐瑾瑜抬眼看了一眼外面的一众宫人,随后看着还在生气的成帝,缓声道:
“圣上,方才听冯大人说,您自晨起便未进过饭食,还请您先用饭,以防龙体有虞。”
成帝闻言,面色微沉:
“发生了这样的事儿,朕如何用得下饭?”
“哦?可发生了这样的事儿,臣觉得您更应该好好用饭。”
“这话怎么说?”
成帝眼神锐利的看向徐瑾瑜,倘若冯卓在此,也得跪下求皇上息怒,可徐瑾瑜却轻声道:
“方才,您不是还说户部对于织造局拨款之事语焉不详吗?有时候,顺藤摸瓜,也未尝不是一条路呢?”
成帝听了徐瑾瑜这话,渐渐冷静下来,他方才听了先帝时期的国史,一时有感而发,后听闻先帝旧制被如此扭曲,一时激动却没有想到这一茬。
徐瑾瑜说完这话,成帝沉默了下来,过了片刻,成帝这才扬声道:
“摆膳!”
户部尚书一家独大,他一贬职,整个户部都跟罢了工似的,这也是成帝一直忍耐他的原因。
户部尚书不能杀,否则户部那摊子烂账永远也算不清,也无法知道到底有多少朝廷的蛀虫。
徐瑾瑜说的对,现在织造局已经漏了破绽,他何苦再因为这些沆瀣一气的东西气的吃不下饭?
他不但要吃,还要吃好喝好。
以作庆贺。
成帝这话一出,外面的宫人顿时如蒙大赦的走了进来,将一道道菜肴摆满的桌子。
成帝大步走了过去,看着一旁的徐瑾瑜:
“徐爱卿,你也坐。”
“谢圣上赐膳。”
徐瑾瑜随后在成帝的身旁坐下,宫人立刻殷勤的上前为他布菜,这位大人虽然面生,可是却和冯大人一样体贴他们这些下面人,他们如何能不心抱感激。
“有劳了。”
徐瑾瑜被徐母养的出了一条刁钻的舌头,这会儿眼睛一扫,随后轻轻松了一口气。
最起码,圣上日常的饮食还是正经八百刚出锅,而非宫宴上只图好看,实则凉透了的菜肴。
成帝方才听了徐瑾瑜的话后,胃口大开,这会儿一气干了两碗饭。
徐瑾瑜也在一旁仪态优雅的把每道御膳都尝了一遍,嗯,鲜美有余,却少了些寻常烟火气。
简而言之,就是口味太过清淡。
成帝吃饭的时候很安静,只是,他这会儿吃着饭,可也注意到身旁的少年正慢条斯理的将御膳逐道品尝。
那副仿若闲庭信步的自然模样,让成帝觉得纳罕的同时,心里却适应的极快。
毕竟就算是当朝一品大员有幸被赐宴之时,都少不得诚惶诚恐,让他一顿饭也吃的没滋没味,倒不如少年这幅自然取用的模样。
一顿饭只用了一半,冯卓便已经在殿外候着了,成帝听了冯卓的禀报,故意没有言语,冯卓知道内情倒没有什么反应。
而京城织造这会儿却一脸诚惶诚恐,时不时想要抬头看进来,却被冯卓一声轻咳给吓得缩了回去。
京城织造局并不及其他建在江南的织造局可以用来盈利,因为官袍的原因,朝廷一直多有贴补,是以只需要每月向圣上递交一道例折。
而今还不到月报之时,却被圣上突然召见,且还不知道是什么事,京城织造这会儿心里别提多么七上八下了。
可成帝和徐瑾瑜二人却并未急躁,等一顿饭用毕,已经过了两刻钟了。
宫人们端来了漱口茶,伺候着徐瑾瑜和成帝清了口,成帝坐回御案前,这才淡淡道:
“传京城织造。”
在外面苦苦等候了那么久的京城织造这会儿顿时如蒙大赦,许是没有站稳的缘故,一进门就冲着成帝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臣,叩见圣上,圣上万安。”
“万安?”
成帝冷笑了一声:
“有尔等在,朕如何安?”
京城织造闻言背脊冷汗直流,方才他被冯大人急匆匆召见过来,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会儿圣上这话一出,他便知要遭了。
“圣,圣上这话从何说起?”
京城织造一边说,一边抬起头,四下瞥了一眼,没想到还真被他看到了一抹本来不该属于这里的青色。
一介六品小官,竟然可以当庭而坐,他好大的脸面!
等等——
京城织造的余光瞥到了那青袍之上,被阳光映出来的光泽微影,那是一件崭新的官袍!
一瞬间,京城织造已经推出,此人只怕是今科状元郎!
只不过,自己与他无冤无仇,他为何为难自己?
京城织造百思不得其解,下一刻,成帝便冷冷道:
“朕月前送了一批衣料宝石至织造局,现在尔等制出的成品何在?”
“回圣上,在织造局……”
京城织造说着,便消了声,倘若他没有记错,那里面有部分正适合六品官袍的制作。
所以,圣上这是没有看到自己想要送出去的东西出现在该出现的人身上?
京城织造想到这里,心中不由叫苦不迭,好圣上,虽说圣心难测,可您也不能一点儿提示也不给啊!
那件官袍确实被重工制作,只不过,他也给其定了一笔不菲的费用。
他来时还听手下面的小喽啰说什么状元郎看着跟个仙人似的,实则也是个食人间烟火的——他兜里没银子,连套漂亮官服都买不起!
结果,他听得正高兴呢,就被冯大人带过来了。
京城织造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兢兢业业”这么多年,竟然栽在了自己刚刚吃瓜的事儿上!
京城织造脸上渐渐露出了明悟,成帝瞥了他一眼,淡淡道:
“你可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想明白了!臣稍后便让人将那件官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