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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沉默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明炽心脏闷闷地仿佛被人用钝刀厮磨, 早在一进来他就看到了她脖颈上刺眼的白纱布,不用揭开他都知道她受了怎样的伤。
他强压着快要溃散的呼吸频率,不敢多看她一眼。
她很痛吧。
她会排斥他的吧。
她本来就不喜欢他。
如果不是因为他, 她怎么会陷入这样的险境?
一定把她吓坏了吧, 她明明......可以永远不再经历这些的。
男人下颚紧绷, 垂在身侧的手指收紧蜷缩, 劲瘦利落的人鱼线条顺着腰腹没入到白纱布中, 他的右脸颊粗糙地贴着创可贴,撕扯过的下衣摆仿佛浸透着硝烟的气息。
他受伤了,不算重,但很惊险。
程可柠无论如何也忘不掉狙击弹划过他侧脸时自己心跳瞬间的停滞。
她深吸一口气, 明明有那么多疑惑, 开口却是:“你为什么会和那种人有......来往?”
程可柠斟酌了一下,把“仇怨”换成了“来往”。
明炽淡声回:“以前在T国的时候帮国内政府做过事。”
话说到这里后面的不用解释程可柠大概也知道是什么情况。
东南亚那一带机会多危机也多, 她听说过不少黑白道的纠葛,曾经还专门去调查真实事迹找过灵感,明炽家大业大在那边几乎是白手起家,现在和国内政府交好, 想必......没什么大问题。
不知为何, 程可柠松了一口气。
似乎比起自己被打击报复这件事来说, 明炽的背景是否合法她更为在乎......毕竟,当时看他和那个特战队的队长关系也挺不错的,万一他真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恐怕是逃都逃不掉了。
明炽并不知道程可柠心里在纠结什么。
他只能看见女人眉头越拧越深, 不知道想到哪里又缓缓松开。
他的一颗心提起来, 看到她纤细手背上的吊针因为无意识的握拳, 想都没想勾挡住了她的手指。
程可柠一惊:“你干什么——”
明炽抿着唇将手指轻轻掰开, 嗓音晦涩:“你还吊着针,待会儿回血会痛。”
程可柠不自在地扭了扭手腕,把手放好,清了清嗓子:“......知道了,你站过去点,我还没问完。”
明炽乖乖松开她,薄唇张合想说什么终究又是没说。
他这个样子让程可柠不太适应。
记忆中的明炽总是吊儿郎当漫不经心的样子,和她讲话也是三句要呛两句。
程可柠捻动指尖:“当年我们一起被绑架的幕后黑手是朱朗?”
“是。”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不久前。”
程可柠停顿几秒:“是朱朗畏罪潜逃后吗?”
“嗯。”
这样便也说得通了。
依照当时朱朗的语气,当初他绑架自己显然存的是杀人灭口让他姐姐朱芬毫无后顾之忧上位的心思,毕竟那个时候,程威再婚前最犹豫就是二婚后自己的处境——虽然也没有犹豫多久。
却没想到会连带着绑来明炽,事情陡然变得复杂,不得不从害命变成谋财,就是不知道当年还没有成为程氏二把手的他哪来的资本让那些人替他顶罪坐牢,也难怪他后来在程家掌权,在暗地里背着程威做了那么多违法的事。
“为什么不告诉我?”程可柠补充,“当年我们两个一起被绑走,明明是你......带我出来的。”
明炽自嘲扯唇:“你也没问。”
程可柠倏地愣住。
当年年仅十岁的明炽带着同样年龄的小程可柠趁着凌晨的黑夜,猫着身体从废旧厂房的狗洞钻出去,那时小程可柠已经因为断食晕厥了好几个小时了。
小明炽抱着失去意识的小程可柠穿过根本没有路的荆棘丛,他全身上下都是被尖刺刮破的大大小小伤口,年幼的胸口却护着同样年岁的小女孩毫发无损。
幸运的是他找到一条当地村民走出来的小路,不幸的是就在他以为曙光在即时,他们被发现了。
朱朗开着车狰狞地撞过来,电光火石之间,小明炽把小程可柠推到公路下方的丛林,经过重重枝丫的阻挡她停在了山脚下的盘山公路口,再然后就被从孤儿院跑出来的于嘉礼发现了。
警方和医院迅速将她带回去治疗并包围了山顶的犯罪团伙,而伤势太重的小明炽由于跑的地方太偏僻,在六个小时后才被找到。
那时候他早就失去了意识,浑身是血,被来回碾过的右腿几乎看不出原本的形状,时琴差点当场晕厥,还好明父明承辉尚且稳重,他们一家三口第二天便包机去了美国,从此便是长达一年的残酷治疗。
室内沉默的这几分钟,程可柠竟然发觉自己完全回忆不起来那件事后他的处境。
她拼命在脑海中搜刮,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关于明炽的记忆。
因为她从来没有问过。
她的世界里从来没有过他。
程可柠觉得喉咙中仿佛堵了团棉花,声音是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颤抖:“你明明可以告诉我的。”
男人很轻地笑了声:“告诉你,你就会爱我吗?”
为什么不呢?
这句话差点冲口而出。
程可柠猛地顿住。
她忽然觉得荒诞。
她喜欢于嘉礼那么多年,归根结底就是少女时对英雄救美的痴迷。
这层滤镜伴随着她从少女到成熟,甚至对于嘉礼的冷漠也甘之如饴,可现在却有人告诉她,自己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救她出来的另有其人。
那么她曾经对于嘉礼一厢情愿的十多年算什么?
程可柠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她颓丧地垂下头,隐忍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于嘉礼吗?”
“知道。”明炽稍微俯身与她平视,“他把你带回来了,我虽然嫉妒他,但我也很感谢他。”
程可柠心中一震,有什么东西突然断了:“......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情绪骤然溃败,她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要钱般从眼角簌簌掉落。
“看着我像个不值钱的恋爱脑追逐于嘉礼很可笑对吧?是不是也觉得便宜犯贱只知道倒贴?我就像个傻子眼巴巴地等着他回头......”
“不是。”她的泪灼伤了他的眼睛,明炽心痛如绞。
他明明那么妒忌于嘉礼,可现在只要她不那么难过,他什么都愿意去做。
于是明炽捧起她的脸,指腹一寸寸揩拭她的眼泪,低沉的嗓音温柔如水:“拧柠,恋爱脑不是贬义词,你全心全意的爱一个人也不是你的错,因为我爱的就是这样一个敢爱敢恨的你。”
他吻上了她